莊珝眼皮都沒抬起,隻懶洋洋道:“過兩日我讓人去找你過文書,這莊子就給了我了。”
六皇子一滯,心疼膽疼罵道:“莊崢瀾,你是土匪嗎?”
莊珝睜開雙眼,唇角如鉤月,“前些日子六哥不是說要送我莊院田產?你也少拿那些荒田辟野的來糊弄我,弟弟看此處就很好,就他了。”
“你!!!”
這桃溪莊還是齊妃盛寵最濃之時從天家手裡討來的,去歲生辰才到了六皇子手裡。
“還有前兩日你央我的事,我應了,不過我隻歸傳話到我伯父那裡,最後成與不成,是你們的事。”
六皇子立時眉目舒展開來,撫扇擊掌,笑道:“崢瀾還喜歡什麼隻管和六哥直說才是,都是正經親戚,與我客氣倒顯的生分了。”
葉勉回到院子自己生了好一會兒悶氣,好好的出來城外散個心,半路遇到薑北勤那個告狀精就夠喪氣了,這裡竟還有這麼尊大佛在等著他。
不過不爽歸不爽,六皇子邀他赴宴,他卻也不敢就這麼甩袖子走了,這世道,都是投胎決定一切,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何況於皇室。
晚上露水濃,到了晚宴時分,幾人又重新換了身暖和些的衣裳。
路上,阮雲笙還不放心地規勸葉勉,“這不是學裡,外頭的規矩還是要守的,你彆和那位鬨,不高興了不說話就是,不然讓人抓了把柄難辦得很。”
“知道了,”葉勉撇了撇嘴道:“我又不傻,再說我現在也沒那麼氣。”
葉勉此話倒不假,他這人雖沒多大氣度,但是也絕不是什麼鬥筲之器小肚雞腸之輩,不是什麼原則性問題,他也不會一直掛在心上,不爽一陣兒也就過了。
阮雲笙心內歉然,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這次是我考慮不周,沒提前打聽清楚,算我還欠你們一回的。”
幾人自然捧場,葉勉哼哼道:“下次我們走遠些,我就不信他還真的能陰魂不散。”
幾人高高興興去赴宴,到了那兒,葉勉還被薑北勤逮了去應酬了一圈兒,十三四歲的達官貴子,正是剛被父母從內院兒放出來,獨自去交酬的年紀,眾公卿之子見薑北勤領的是端華公子胞弟,自然也都十分有興趣。
葉璟固然是頂好,但葉勉是其胞弟,又怎麼可能差得了,眾人隻見葉勉眉目精致,玉顏如畫,人物風流靈秀,雖臉上還尚存一絲稚氣,卻不難預見長大後是何等俊采華逸,眾公子自然願意上前結交一番,卻發現此人行事更是落落大方,性子活潑的緊,十分的討人喜歡,不像那起子上不了台麵的,一見他們就話都不會說了支支吾吾。
這等人物性格,眾人自然十分喜歡,有幾位公侯之子當場作邀,意為結交。
葉勉的性格十分外放,宴前就這麼樂嗬嗬地跟著這些人“聊天扯屁”,倒也自覺有趣,隻開宴後卻傻了眼。
葉勉身邊之人皆知他這人從不食羊肉,若是誤食,能把昨天吃的都嘔出來。
今晚兒這宴席卻似全羊宴,什麼落水泉(拌羊舌),燴虎眼(燴羊蹄),滿堂五福(羊肚、肝、心、肺、腸),林林總總一道接著一道的上,說是北蠻前兩日剛進貢來的黑山羊,肉質鮮美至極。
葉勉怔愣地看著矮案上擺了滿桌的菜品,卻沒一個他能入口,不禁心裡犯嘀咕,這難不成是針對他......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今日宴席上這些人,哪個不是金尊玉貴,山莊主人何苦為了他這個小人物,在宴品上做文章。
直到最後,葉勉看清了最後兩道沒有佐肉的素菜,眯了眯眼睛。
曼青葉與葵菜,他來到這大文朝唯二不食的兩種蔬菜,曼青他吃了會下痢,葵菜他吃了會過敏,滿身刺癢。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葉勉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幾下,杏眼圓睜瞪向遠處,隻見那人和六皇子正坐在上位受人敬酒,一派安然華貴之色。
這種宴席自然少不了飲酒,隻是酒還沒過一半,葉勉就想吐了,他午後隻顧著生悶氣也沒墊些點心,席上的菜品他又不能入口,空著肚子被人灌了幾杯便腹火中燒,奈何他宴前交際的太好,眾公子們皆想與他對飲兩杯,魏昂淵李兆幾人替他擋了幾杯,卻也不好做的太過,把人給得罪了。
酒到下旬,葉勉推辭不過,又仰頭乾了沈嶽章敬過來的一杯酒,此時葉勉白皙的臉上已經染上薄薄一層緋紅,眼角也淡淡朦暈,被酒汁潤澤過的淡紅唇珠如露水打濕的桃花瓣一般。
眾公子見他這副生動之極春水碧波一般的模樣,卻都三三兩兩的圍了上來,拉著他不放紛紛欲敬酒與之交談話好。
又是幾番過後,葉勉終於忍不住推開眾人,跑去了恭房。
一邊的薑北勤站在桌邊愣了一會兒才一拍大腿。
“壞了!”
趕緊也追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