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沉,四下一片靜謐,一輪冷月和幾顆稀疏的星子掛於穹空之中,灑下淡淡一片銀輝。
葉府的祠堂裡,幾盞燈燭幽幽燃在供桌之上。
葉勉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偷覷著他身側的葉璟,他大哥是被他所累,剛進祠堂時他焦急不已,見葉璟在青石磚上雙膝跪下去,葉勉滿心地愧疚和心疼,恨不得他自己多跪上兩日,替他哥受了,可這跪久了,便有一絲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認的情緒在心底漸漸冒了出來,這還是他第一回瞧見他哥被罰,這感覺還挺“新奇”......
“要看便大大方方地看,列祖麵前鬼鬼祟祟地作什麼樣子?”葉璟突然淡聲道。
葉勉脊背一直,忙把目光收了回來,過了好久,也出聲道:“哥,這都快後半夜了,這裡也無人看著,要麼......您去邊兒上歇歇,我自己跪著,”葉勉抬起右手作出個三指啟誓的模樣,小聲道:“我定不與第三人去說!”
“誰說這裡無人看著?”
葉勉心下一驚,忙閉了嘴把身子跪直,眼睛轉著四下去看,卻沒見著守著的下人,用氣音問道:“在哪兒呢,哥?”
葉璟朝前麵十幾塊黑漆木祖宗牌位略揚了揚下巴,“那不都看著呢。”
噫——
葉勉忍住沒去搓撫身上被激起的粟粒,知曉葉璟這是還在氣他,故意嚇他,卻也不敢多說半個字,隻微微往他哥那邊靠了靠。
葉璟從鼻子裡淡淡地哼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麼。
又過了許久,葉勉餘光看見一直跪得筆直的他哥身子微微動了動,漆眉也似蹙非蹙。
葉勉一急,“哥,你是不是覺著膝上疼了?”
葉璟淡淡地“嗯”了一聲,大方地承認了,如此罰跪,他確是有生之來頭一遭,幾個時辰下來,膝上十分不適。
“要麼......”
“閉嘴吧!”葉璟打斷他輕斥道,“祖宗麵前,不可放肆!”
葉勉咬唇,心疼道:“那你試著按我說的做,身子微微往後,用前膝這裡在地上著力,足尖上也微微用些力氣擔在地上。”
葉璟按著葉勉說得輕移了下身子,果覺膝上沒那麼刺痛了,微微吐出一口氣。
“你倒是熟而生巧了,”葉璟輕哼道。
“這半年也不行了,”葉勉擺手謙虛道,“往年我那一副腿早已練得金鋼鐵骨,如今也隻能靠得這等機巧撐著。”
葉璟略彎了彎唇角,“行了,彆貧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葉勉嘿嘿一笑,過了一會兒又小聲問道:“哥,有我這麼個弟弟,你是不是覺著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得來的?”
葉璟似是思索了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道,“是。”
葉勉垂下頭去,難為情地撓了撓腦袋。
過了一會兒,葉璟輕哼,“前幾輩子一直倒黴,這輩子總算轉了些運道。”
葉勉抿唇而笑,卻沒好意思抬起頭來。
葉家兄弟兩個在祠堂裡聊得親熱,彆處卻都一片愁雲慘霧,就連長公主府都得了消息。
莊珝讓下人帶上榮南郡王的牌子就要轉身往出走,長公主急急將他攔了下來,“你這是要去哪兒?”
“葉府。”
長公主長歎,“你現下這功夫去了,葉府能許你進去不成?”
莊珝手上整衣的動作沒停,口裡道:“我讓人拿我的牌子去敲門。”
長公主口裡“嘶”了一聲,斥道:“不可!你自是急了,彆人卻隻當你是以勢壓人,”長公主不自覺地看了駙馬一眼,“介時隻會讓人拿了你的小辮子任意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