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莊珝點了點頭,“北麵有些異動,我也要去查一查那邊的賬目,我們與六哥還有鴻臚寺的人同去。”
莊珝說得含糊其辭,葉勉也知道不能深問,便高興地點了點頭,公費旅遊,不去白不去!
葉勉從北安山上聽經回來,就跑回府去收拾行李,邱氏也顧不得與他鬨氣,一晚上指揮著瑤輝軒的丫鬟們收出來十來個大箱籠給他帶著。
寬敞的馬車上鋪著厚厚的狐皮褥子,暗壁裡裝著的火盆將車廂裡烤得暖烘烘的,座位全被收置起來,隻放了幾個大迎枕,莊珝靠在上麵看著各方給他的信函和北轕那邊的賬目,葉勉則蓋著被子,枕著他的腿呼呼大睡,那架勢似是要將這一年缺的覺都給補回來,王習習也被葉勉帶了來,穿著大紅棉襖,蔥綠褲衩,窩在葉勉腿邊也睡得四仰八叉。
足足睡了兩天兩宿葉勉才覺過癮,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掀開車窗的擋風棉簾的一角,外麵已經天地白茫,冰雪晶瑩,葉勉張著嘴巴看著外麵驚奇不已。
莊珝放下信函,也湊了過去,給兩人都圍上狐裘圍脖,又將車窗擋板全都打開,夾著雪粒的寒涼呼嘯而入,打得葉勉一個激靈,好在車廂裡熱氣足,倆人裹在被子裡,莊珝從後麵抱著他,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看著外麵道:“我也是第一回見如此景色,今兒一早醒來便如此了,我看你睡得好,就沒叫你。”
葉勉前世隻在霓虹國的北海道看過這麼大的雪,卻沒如此震撼,官道上隻他們這一隊人馬,四周全是白色覆蓋的荒野,仿佛天地間隻剩冰雪了一般,他也看得十分新奇。
葉勉用狐裘圍脖捂著口鼻,倆人就這麼靠著看了好一會兒。
終於無人打擾,葉勉困了就睡,醒著就趴在狐皮褥子上看會兒帶來的雜書,讀到有趣的就和莊珝講上一講,倆人一麵品茶一麵賞景說笑,這一路竟半點不覺枯燥,快到北陲之時,車隊去邊驛更換耐寒的馬匹,六皇子已經一臉菜色,見這二人依然滿麵春光,似去京郊踏春一般,酸得牙直癢癢。
換完馬匹沒行上兩天便到了北境,三皇子和驍騎將軍派了兵馬來迎他們,到了衛營之時,天還未黑,莊珝與六皇子去了營地,葉勉無公職,便直接去了住所。
屋子裡,葉勉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火炕和地龍,趕緊叫人備水沐浴,洗好後穿著春日裡的薄衣裳,躺在炕上舒舒服服地打了幾個滾兒,王習習也脫了棉襖,隻穿著一條褲衩上躥下跳,吱吱地亂叫。跟著葉勉伺候的,俱都是在南邊兒就跟在莊珝身邊的,也是新奇不已,見他如此也隻是抿著嘴樂,主仆幾人說說笑笑的,屋子裡倒是十分熱鬨。
到了晚膳間,莊珝還未回來,葉勉便也沒等他,膳菜上齊了便獨自一人先吃起來,隻是還沒吃上幾口,就聽外麵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和呼斥聲,葉勉抬頭看向門那邊,不一會兒就看一龐然大物從門外慢悠悠地擠了進來。
葉勉張著嘴巴差點驚掉下巴,竟是一隻棕熊!
屋裡屋外幾聲驚呼,葉勉一時沒反應過來坐在那裡沒動,侍人們趕緊抄起身邊的花瓶剪刀,抖著腿擋在他身前。
葉勉剛站起身來,就見外麵跑進來一黑瘦黑瘦的孩子,比他還小個幾歲的模樣,也顧不得給他行禮,去拽那棕熊的腿往外拖,那棕熊倒是脾氣很好的模樣,隻彈了彈腿將那孩子抖開,便坐到葉勉的膳桌跟前兒,十分不客氣地拿起一顆蘋果就往嘴裡塞,嘎嘣嘎嘣吃得十分香甜愉快。
屋內的侍人都傻了眼,葉勉站在炕上貼在牆角看了一會兒,問那孩子,“這熊咬人嗎?”
那孩子哄熊哄得滿頭大汗,用手背抹了抹額頭道:“貴人,小葉子不咬人,它是我們三皇子養的,全營的人都稀罕它,您彆怕它,也彆叫侍衛們傷它,我這就將它哄走。”
圍過來的侍衛們聽是三皇子養的這凶物,互相使了個眼色,一人去請示葉勉,“少爺,咱們去另外的屋子用膳,奴才們好將這畜生趕出去。”
葉勉看了看一臉憨態可掬正在那裡啃蘋果的棕熊,又見那孩子怎麼拽扯它,那熊都沒個不耐煩的模樣,葉勉倒也不甚害怕,隻覺有趣,小心翼翼地蹭過去,那熊也隻是十分溫和地看著他,嘴裡大口大口地嚼著蘋果。
葉勉笑了笑,蹲在炕上躲在那孩子後麵逗了它兩下,又遞給它一隻蘋果。
莊珝回來時一進屋就直了眼,葉勉穿著薄薄的春衫盤腿坐在矮炕上,前麵是雕花檀木案桌,案桌上擺著各種精致的膳菜,桌對麵卻是一隻棕熊,坐在地上竟和葉勉是一樣的高,麵前擺了一盆蘋果,一人一熊對著吃得甚是開心。
莊珝走過去在那熊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它怎麼來我們這兒蹭飯了?”
“你認得小葉子?”葉勉笑著問道。
“我三哥養的,剛還在營地裡,”莊珝一麵拿著濕巾子擦手一麵說道,“他淨養那些怪東西。”
“還有什麼?”葉勉好奇問道。
“一隻雪狼,一會兒用完膳讓人帶給你看看,剛我見了,一身皮毛雪白,倒是威風好看。”
葉勉點頭。
旁邊的黑瘦小子似是懂得規矩不多,聽他們講起雪狼,眼睛一亮插話說道,“貴人,一會兒我去領白眼狼過來給您看,它長得可好看啦。”
葉勉一怔,“什麼狼?”
“白眼狼!”黑小子大聲答道:“也是我們三皇子給取的名兒!”
葉勉眉毛一皺,嘴裡呐呐道:“小葉子,白眼狼?”
葉勉口裡“嘶”了一聲,反應過味兒來,一摔筷子,怒道:“不是,你哥他怎麼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