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日光落在玻璃窗上,再由透明窗片折射而下洋洋灑灑鋪了滿室。
薄薄光幕下,蔓延一室的綠意,各色花朵爭奇鬥豔,花香淺淺。含著露珠的粉白花朵,在皎白的光暈下更顯聖潔。
能在一眾豔麗裡脫穎而出,便不會缺少欣賞的人。嬌柔花朵尚在微風顫顫,白軟腰肢搖曳不過轉瞬,一隻纖纖細手覆上,指白而柔,兩相還未對比是指美還是花美,花的腰身便折於這手上。
花太過嬌弱,連折枝聲都弱不可聞,便隻見原地獨留空蕩蕩的枝。
汁水順著手指將滴未滴,白色軟布就已擦拭而過。
“小姐,這種活怎麼能讓您來呢........”手拿軟布,一身嚴謹黑色衣裝的白發老者低聲道,還想絮絮,一道聲音先打斷了,聲音軟軟的,像是沒什麼力氣,“書伯,這花他會喜歡嗎?”
被稱作書伯的老者難得愣了愣,眼神閃過一絲難得的出神,似乎想起了什麼,才回,“這花這麼美,那位先生自然會非常喜歡的。”
聽此,還拿著花枝的女孩才露出點笑意,“那我去送給他。”
說完,像是等不及了那般還不等身邊人有什麼反應,就轉身離開。
粉色裙邊擦過綠色葉片,葉片輕顫,帶起了一陣獨有的香風,香風於花香裡清楚剝離而出拂過鼻尖,在原地跪姿才做一半的兩人看著離去匆匆的粉裙女孩,不約而同的默然片刻。
收回姿勢,站得筆直,微垂著的頭部緩緩抬起,才發現那兩人的容顏在綠意花香裡絲毫不落下乘。可惜那離開的人裡沒有人留意,仿佛他們和這花這景沒什麼兩樣。黃色衣裳的男人還想對身旁麵色冷談的男子說什麼,那男子視線收回後置若罔聞,轉身朝女孩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黃色衣裳男人摸了摸鼻子,眼底嘲諷一閃而過追了上去。
本以為這戲落幕了,裡間再無人留意,倒是沒曾想這一幕落入了另一些人的眼裡。
花海樹影重重,白色亭子遠遠點綴其間。亭子裡坐著的幾人年歲相差不大,但放眼看去都是相當貌美的少年,若是非要點出一點不同,就是美的不一樣,或狂野,或溫婉,或
是陰柔....本是出門遊玩偶然聚在一起,亭子裡的氛圍可以說是溫馨而又和睦,加上顏值加成,這亭內的風景可也算上是一美景了。
他們看完那一幕,此時都沒了聲音,良久性子不穩的才率先笑出了聲,打破平靜,“笑死小爺了,那青衣還以為自己是從前那樣可以端著呢,一臉誰都欠錢樣,沒想到小姐看都不看他一眼,哈哈哈哈,來來來,魏言,你看看我牙還在不在。我怕我牙笑掉了。”
被他點名的魏言是位端坐在凳子上的少年,一頭水藍色長發長長流瀉很是讓人矚目,此時他麵色淡淡,手指把杯盞弄得叮咚作響,並不打算接話,“你們知道小姐最近怎麼回事嗎?隻在三號房間活動就算了,怎麼連青衣也不搭理了?”
身邊一白衣灰眸少年接話,臉上掛著神秘兮兮的微笑,“你不知道吧,聽說啊,來了一位新人呢。”
“新人?”魏言眉頭微皺。
開頭說話的少年在椅子上本來是坐躺著的姿勢,聽這話站了起來,紅色頭發亂糟糟披散,發絲下上挑的眉毛一揚,湊近了問,“什麼新人?啥樣?好不好看?幾歲?”
“長得怎麼樣不知道,但他們都說是個光頭。”
“光頭?”好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對,我隻是聽說。不過可能小姐的癖好要換了。”
風過,魏言等人摸了摸自己頭發沉默不語。
充滿綠意嬌花的花房,這方方才歸於平靜。風過花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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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當昏迷轉為沉睡的周至從黑暗醒來,然後在一間相當粉色,相當大的房間生活近兩天的時候,他還是會時不時想念起自己的眼鏡。
不是沒向那位聲音很弱的小女孩說過想回去的事,但是對方都會用各種理由他打發了。
比如現在,他還是想說回家的事。
對方一直咳嗽,咳得好像隨時會昏過去一般,想來這次的理由會跟生病有關。周至隻好俯身拍了拍她的後背。他早已習慣模糊看人,不仔細看人的話,那雙眼睛會睜著,長睫下眼兒圓圓眼尾稍稍上揚,眼底水色茫茫,卻顯得很空茫的樣子,好像無法倒映任何的東西。
周至不曉得自己這模樣總顯得有些薄情,麵前女孩的身影仿佛陷在霧裡
朦朧,他聲音泛著輕,問她,“你還好吧?”
“咳咳..........咳咳......我...還算好吧。”說罷又低低咳嗽兩聲,對方壓抑著問,“布維哥哥,這花喜歡嗎?”
周至目光移到自己另一隻手上的白色花團,指腹花枝微涼,他連花的樣子都不太看清楚,花香清淺很是好聞,但應該是好看的吧。所以他點了點頭,“謝謝,花很好看。”
“布維哥哥你喜歡就好。”
對方抬頭朝他一笑,模糊裡,周至想起什麼。指下黑綢緞似的長發帶來些微冰冷的觸感,白生生的臉,記憶裡在灰黑的色塊裡一躍而出的白....小白兔.....金絲雀.......
周至一直困惑對方困著自己的意圖,一直以來唯有林這個異類讓他生活‘多姿多彩’了,現在想到這,了然的問,“你是因為林才讓我在這兒的吧。”
手下的身體咳嗽緩了緩,周至收手,“可是我跟他並不是很熟,你困著我也不能問出什麼的。”
況且她這些天也沒顯出要問他的樣子,什麼也不說,全讓他猜著,周至大感無奈。
“是,也不是吧。”她聲音還含著女孩兒的甜音,因為咳嗽又顯得有些沙啞,繼續說道,“布維哥哥,讓我養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