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嚴先生頭一次對他說這麼多的話,說得長了,聲音尖銳變得徐徐,一字一句,隨著風飄著蕩著就落在了周至的耳朵裡。近水樓台隔著數步玉階之上的平台一夜之間種了滿階的紫鈴花,紫鈴花一向是由數朵紫色小鈴鐺般的花簇成一束,花開滿時壓彎枝頭,花色煙紫長在枝條如冰透白的花枝上,煙紫色清晨朦朧的熹微光下氤氳出妖氣般的色澤,那個人穿著碧綠的衣衫,彎腰折了一串紫玲花簪在耳邊。對鏡顧影。說完那番話,看也不看他,袖子一揮,周至就出現在了山腳下。
身後是青石板鋪就的林蔭小道,頭頂樹木高大蔽日,樹下影子蒙蒙,光線顯得並不清明,尤其顯得光明的就是麵前一道通向高處玉石階梯,好似通天,陽光已趨明亮,玉階表麵亮堂像是鍍了一層金光,更上處薄霧掩映。鳥聲清脆。
周至想,他們家是不是和嚴先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深仇大恨。深可入骨的那種。
“死胖子彆想著偷懶,還不快爬!”
一隻金光閃閃的鳥出現在他半米遠的地方,其閃耀程度簡直能刺傷眼睛,尖喙張合吐出人言,還是姓嚴的聲音,看來是要監視他到底了。周至想著還未動,那隻鳥就撲騰過來往周至露出肌膚的地方狠狠啄了幾口,是要把他往白玉階梯上趕的架勢。
周至揮袖不堪其擾,手背上額頭上都顯出紅印子,眼睛都酸了,咬著牙爬了五個階梯就感覺腿有點軟了,二十階梯,回頭看,覺得自己有恐高的嫌疑。三十五階梯,渾身衣衫儘濕,此時他的姿勢已經有了狗爬的趨勢,周至頭暈眼花,一屁股坐在階梯上大口喘氣。心肺灼燒感燒得他喉嚨口疼,從香囊裡掏出水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額上汗水把他眼睛浸地都張不開了。目光直直盯著山下的山林喘著粗氣,沒一會兒,那隻鳥又開始動了。
額上鼓鼓,青筋恨不得破肉而出顯示出對著破鳥的不滿。周至鼻子動了動,在他從香囊掏出一隻羽箭一擲,金光一閃,鳥半空化作碎片消失不見,羽箭掉在白玉階梯之上發出脆響之時。他還沒來得及喝彩,半空忽現兩隻金鳥,和剛才那隻一摸一樣的那兩隻鳥。兩隻尖喙發出的聲音也異口同聲,“敢殺鳥,有力氣還不爬山,啄死你啄死你........”
嚴先生的尖聲得到了很好的傳播,一聲聲衝擊周至的耳膜。周至後悔了,相當後悔。早知道忍了,現在也不敢動手,一動手可想而知會出現什麼情況。
兩隻鳥攻擊著他的手背脖頸,精神肉.體雙重打擊之下,周至抬著沉重的步子緩慢行動了起來。真的不是他想慢,胳膊腿疼的根本抬不起來了。他一向不運動,現在來這麼一出,吾命休矣。
周至不記得自己爬了多少步,軟底皂靴一步一個模糊的濕腳印,他像是被水淋濕了。好在鳥有點人性,給他休息時間,不然周至大概要成為第一個死的最沒有麵子的首座兒子-----爬山而死。香囊裡彆的不多,零嘴食物最多,他混著臉上不知道汗水還是淚水,看著山下的山林吃的很是心酸。
周至吃飽眼皮子習慣性沉重起來,那兩隻金鳥靈性得很,一口一句還不爬山四個字重複念叨周至生不如死。隻得繼續抬腳爬,烈日滾滾,周至深深懷念起在學堂念書的日子,那時候多美好,涼風,甜食,冰泉水........周至抬眼,發黑的眼前出現了幻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學堂,喉嚨口灼燒,他想問鄧一刀水在哪兒,卻怎麼都叫不出來,渾身發冷,又覺得熱氣升騰,他抬眼,好家夥,太陽怎麼離他這麼近啊,要熱死他了。
周至看到太陽越來越近,手腳沉重,眼睛熱出了紅,喉嚨一陣腥甜,噗地吐了一口血,眼皮子一翻。他終於要暈過去了,周至模糊的想。
身軀向後倒去,周至是有保命法器的,隻是腰間法器還沒亮起,一道身影翩然而至,接住了周至龐大的身軀。
據說,周至被宋顯師兄抬回去的時候,那模樣不比被凶獸嚇得那日模樣好多少,還更慘了,他娘親提劍登上近水樓台峰,和嚴守空大戰了好幾個時辰,山水為止色變,要知道,他娘已是元嬰期修士了,戰況勝負未知,可嚴守空比他娘還小上差不多百歲,跨級打架還打了幾個時辰實力可見不尋常。
事後兩人各回各家按下不表。當然這些的這些周至還不知道。
周至仙藥法器溫養,在第二日食時醒來,他看見他娘紅著眼睛,想,我都這麼慘了,看他娘哭成這樣可以不用去了。心下還沒來得及開心呢。他娘摸著他的圓頰,麵帶不忍,“嚴守.....嚴先生那還是不錯的,你好了就過去繼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