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麵再度轉化,四人便回到了上界。
神觀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神袛們的議論聲振聾發聵。在六根神柱中,雪神被圍困在結界中央,神情淡然,形容略顯狼狽,臉色蒼白。
“雪神膽大包天,在人間胡作非為!竟收一位凡人為神使,還與之動情,破了神體,罪不容誅!”
“人間如此戰火紛飛,屍骨成山,血流漂杵,全是雪神造下的孽!”
“還請主神剝奪雪神的神籍,剔了他的神骨,散儘神格,將之打入輪回,受儘人間生老病死之苦!”
……
左右的討伐聲此起彼伏,都在指責雪神的過失,偶有幾個為雪神求情的聲音,也很快就被斥責聲淹沒。
雪神的神色至始至終都是淡淡的,似乎他們說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直到火神出麵,斥責聲才稍緩些。火神道:“雪神掌管天下冰雪,這麼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半分懈怠。此行前往人間,任勞任怨,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生就罪不容誅了?”
“人與神不能在一起,這是天規!人族之血隻會汙染神血,我們所修之道,乃道法中最精最絕之道,人族的血隻會腐蝕神道!”一位神明道。
“神明本就無情無欲,雪神動了私欲便是不可饒恕!”
火神卻道:“神與神之間,本就可以同修。既然神都能同修,為何雪神就不能與人同修?”
頓了頓,他眸色越發冰冷起來,沉悶的聲音響徹整間神觀。
“你與雪神本就是同修的神明,他如今這般背棄於你,你也忍得?”又一位神明出聲。
阮星闌訝然道:“啥?同修?火神和雪神同修?是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林知意的神色複雜道:“便是師兄所想,神明為保證血統純粹,道法純正,便會如此。”
卻聽火神道:“我忍不忍得,與你們何乾?要你們在此指手畫腳,多管閒事?”
阮星闌在火神身上看到了鳳凰的影子,忍不住附和道:“就是就是,關你們屁事!”
而後,火神便衝著殿上的主神道:“我與雪神既是同修的神明,又是師兄弟,他如今犯下此過,我願以身替他,望主神成全。”
主神緩緩睜開眼睛,麵色無悲無喜,用那雙深邃的眸子,注視著眼前的神明。
“你若替他,必得散儘神格,一身修為儘數毀於一旦,你也不後悔?”
“不後悔!但求主神給我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我這便下界,取回殘留在那個凡人身體裡的神血!”
火神的話音一落,便見雪神猛一抬臉,大聲道:“不準你們動他!”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護他?!”火神狠狠轉過臉來,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他會害死你的!”
“我說了,不準你們動他!”
雪神一字一頓地說完,雙掌靈光大盛,放於地麵,寒冰迅速往四周蔓延。
神明中央立馬又爆發出一陣議論聲,火神的眸色一沉,側身擋主神麵前,大聲道:“主神恕罪!待我親手懲罰雪神!”翻手結印,驅逐寒冰。
滴答滴答。
水珠順著蒼白的麵頰落了下來,雪神身上的白衣濕透,望著火神的目光,幾乎都帶著幾分哀求。
在眾神的眼前,火神不得不暫且封印住雪神的神力,以火為鎖,以焰為鏈,將之囚|禁於此。
“師兄,不要傷他……求你。”
火神猛地一抬眸,似乎極其不敢置信。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又聽雪神重複一次:“師兄,不要傷他,一切罪責皆由我受,求你饒他一命。我自願散儘神格,剔神骨,毀修為,雖死,不怨不悔。”
阮星闌不得不點評幾句了:“明覺的神明從未拋棄過他,從未。”
“可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慕千秋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不知是否是個錯覺,他的眼尾通紅,眸子裡盛滿了不易察覺的痛色。
“師尊……”阮星闌看呆了,喃喃自語道,“不是師尊的錯,從來都不是師尊的錯,師尊很好,真的很好,一直都很好。”
鳳凰道:“是啊,師尊一直都很好很好,在我眼中,師尊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師尊。”
林知意聽罷,也動情道:“此生我最幸運之事,便是遇見了師尊。”
阮星闌不允許有人比自己會拍師尊的馬屁,於是借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睜圓了眼睛,又道:“師尊即是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