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球球,“……”
對崔建南緩緩地露出個略帶尷尬的微笑。
狹路相逢,崔建南主動過來跟尤球球打招呼,他看到她手拎著的吃著依舊笑容溫和,不過語氣詫異,“沒有吃飽?”
崔建南給尤球球打包了不少,考慮到她助理也在,足足三個人的量。
尤球球倒也不是沒有吃飽,她就壓根沒太動建南哥送來的東西。
金拱門的新品尤球球當時瘋狂想吃,但盛總已經給她買了,吃過了之後尤球球覺得也就那樣,新品很好很有創意,而她選擇經典款。
燒烤什麼的本來也是尤球球的心頭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坐了挺長時間的飛機,吹冷氣有點著涼,突然就吃不太進去偏油膩的東西了。
尤球球省去那些解釋,硬著頭皮點頭,“嗯。”
崔建南,“這樣啊。”
他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沒有太大變化,但尤球球硬生生的還是解讀出來,自己現在在對方眼,胃大概就是個黑洞。
“……”黑洞就黑洞吧。
“建南哥,我上去了啊。”
尤球球指了指電梯位置,還是因為那突如其來的關懷跟短信,尤球球現在不是很想跟崔建南在個空間。
然而對方卻道,“都已經下來了,要不要起去看電影?”
他解釋,“我的新電影上映了,酒店附近就有電影院。”
江桃已經急的冒冷汗了,崔老師這是在搞真的嗎!
尤球球攥緊皮蛋瘦肉粥的袋子,仰著巴掌大的小臉,“光占您的便宜去了,又請我吃飯,又請我看電影,這樣不太好意思。”
崔建南,“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球球不是還送我茶葉了嗎,我嘗過了很好喝。”
“大不了……”
他道,“球球不也拍了電影了嗎,等你的電影上映之後,回請我?”
來往,這算是約了下次見麵了。
尤球球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但我那個電影……拍了個植物人。”所以是認真的要讓她回請看電影嗎?
她都不打算邀請親朋好友去。
去看什麼,看她在那邊全程躺著?
崔建南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畢竟當植物人什麼的涉及到他知識盲區。
“沒關係慢慢來。”
“我剛出道的那會兒還演死人。”
“那個時候小,當死人也很珍惜,然後特地找鏡頭在哪兒,想要趁機露露臉,被導演發現了……”
這些尤球球從來沒有聽說過,因為在她印象崔建南直演的都是主角,演了十多年的主角,沒想到也有演屍體的時候。
“怎麼了?”她追問道。
被慧眼識珠的導演發現,從此走上了條大男主的路線,路高歌,最後成為在國際影壇都留下姓名的實力派影帝?
崔建南笑著搖頭,“導演說,那個死人,你把頭轉到邊去,彆搶鏡。”
可以說非常人間真實了。
崔建南,“所以說,演員開始都是從小角色演的,不排除有些幸運兒,但既然不是幸運兒,就踏踏實實的演好每個角色,不管是死人還是植物人,你說呢?”
尤球球,“嗯。”
跟崔建南短短交流的這幾句話,尤球球就受到了很大的啟發。
本來有點尷尬的氣氛在聊起這個之後也瞬間緩和了,尤球球覺得麵前還是那個溫和的長輩。
然後崔建南再次開了口。
“不看電影了,我們去天台站會兒吧。”
江桃本來覺得話題轉移,應該就沒有什麼了,誰知道崔建南居然邀請尤球球去天台?
她張了張嘴,想要替尤球球拒絕,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來得好,還怕會這樣得罪崔建南。
畢竟崔建南這麼多年來在圈子裡人脈廣毋庸置疑,如果她的做法真的把崔建南給惹惱了,不敢說不會反噬到球球身上。
那邊尤球球看酒店大廳人來人往,站在這邊說事情很顯然不合適。
她自己還好,崔建南知名度大,就這麼會兒就引起了不少好奇的打量。
於是尤球球應了下來。
“好。”
建南哥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帶著點兒不容置疑的意思。
尤球球見躲不過了。
那躲不過,就迎上去,說開。
江桃緊跟著他們起上的天台,崔建南也並沒有把他支開的意思,還特彆紳士的主動按了電梯樓層,這讓江桃稍微心裡安定了些,也隻是稍微。
尤球球這個當事人看起來比江桃鎮定的多。
……
酒店天台安置的很有小資情調,很多花草樹木,像個小型的花園,還有歐式白色的桌椅,供人休息,因為是晚上,天台上的燈都打開了,不少纏繞在樹枝上,像顆顆的星星。
俊男美女並排站在起,男人看起來年紀稍長些,不過因為保養得當,臉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歲月痕跡,更有年輕人身上沒有的儒雅穩重。
女人年紀很小,像剛剛綻放的花骨朵兒,漂亮嬌俏。
看起來好像還真的有點偶像劇架勢。
如果沒有江桃在不遠處來回踱步,沒有尤球球張嘴就是,“這裡蚊子有點多。”的話。
崔建南,“那就稍微站會兒就走。”
“球球你好像在躲著我。”
“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有讓你不舒服了嗎?”
尤球球還在想怎麼提這個頭,沒想到倒是崔建南主動提起來的。
他姿態隨意的靠在欄杆上,就這樣帶著笑看著她。
尤球球先搖了搖頭,然後思考了會兒,崔建南也沒有催她的意思,過了幾分鐘她終於開了口。
“建南哥,我在的演藝公司很小,因為規模小,老板也扣扣索索,對我們要求很嚴格,讓我們必須專注事業,不可以搞事業外彆的東西。”
“如果真的越界,那下場很慘。”
尤球球邊說邊默默地在心裡給盛總大聲喊道:對不起!這個鍋還是要您先背了!
但她沒辦法,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合適的說辭。
尤球球想要通過暗示的方式把建南哥不合適的苗頭給掐滅,她也不能上來就拒絕,你是個好人什麼的,畢竟對方也沒有明確的表達對她的好感。
她這麼說……建南哥應該get到她的意思了吧?
尤球球危言聳聽,甚至不惜讓盛時昀被黑鍋,意思就是公司不讓談戀愛,要專注事業。
然而她帶著點忐忑跟期盼看向崔建南,期待對方明白她的意思。
崔建南很顯然沒明白。
他擰了下眉,“你這是簽約了哪個公司。”
“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你是演員,又不是愛豆,為什麼要限製你的自由。”
崔建南倒是知道不少行業規矩,像現在愛豆偶像事業盛行,比如方書白,作為帶著點兒販賣男友人設的存在,他們跟公司都有協議,在協議期間是禁止做出格的事情。
但尤球球是演員,公司憑什麼有這樣的規定?
有些演員甚至是體驗派,也就是說她們演戲需要切實在生活經曆過,像去演個醫生,那她們可能要去醫院待上段時間,觀察醫生的工作及生活,如果有那個條件,她們甚至會全程跟著。
崔建南不知道尤球球表演是哪派,但不管是哪派演藝公司都不應該限製個演員,如果尤球球是體驗派,那演藝公司更是胡鬨,不可理喻!
崔建南,“要不要來我工作室,我這邊各方麵福利在業內還算可以,也沒有太多條條框框。”
他算是說的比較謙虛了,崔建南工作室主要是為崔建南服務,十幾年的男,斬獲國內外最佳男主角獎,團隊配置也是頂尖的。
尤球球麵對這樣的邀請卻是:???
不是,她不是要換公司。
為什麼話題跑的這麼遠。
尤球球是真的快要炸裂了,在謝拒了崔建南讓她去他工作室簽約後,尤球球換了種說辭。
“我們全家都很喜歡您的作品,從我記事兒開始,我就看了很多您的電視劇。”
所以她對崔建南是單純的後輩對長輩的眼光,不會存在男女感情,沒有點那個可能,甚至如果對方有,她還會覺得不安跟惶恐。
崔建南笑容頓了頓,“球球,你是想說,看我電視劇長大的?”
他現在終於回味過來了,“你……不會以為,我對你有彆的感情吧?”
尤球球眨巴著眼睛:咦?
看這個意思……
好像是誤會了?!
那太好了。
崔建南用手扶額,他也終於搞明白為什麼尤球球以前跟他相處都挺自在的,今天就那麼怪。
如果是他讓她誤會,他對她有彆的想法,那就是了。
崔建南其實現在自己回想下今天的舉動,也確實不得不讓人想歪。
不過——
“球球,放心,我對你沒有男女感情。”
崔建南的表情很真誠,也很坦蕩。
他已經快年近四十了,尤球球才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崔建南自認為不算什麼好人,但也沒有那麼齷齪。
他是真的把尤球球當小輩看待的。
尤球球越發放鬆了,這就好。
崔建南,“你很像我妹妹。”
尤球球剛剛鬆下去的那口氣又回來了。
她腦海開始循環播放首歌。
“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崔建南從尤球球的眼看出了這樣的質疑,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之後神色當帶著點兒悲傷,用近乎夢囈般的聲音對尤球球道。
“是我的親妹妹,她叫崔湘北。”
“不過已經去世了,去世了十五年了,在你般大的年紀。”
他的目光落在尤球球臉上。
尤球球得到了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
崔建南對尤球球這麼上心,是因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去世的親妹妹的影子。
接下來的時間,崔建南用簡短的話來概括了他的親妹妹崔湘北。
全國超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知道崔建南的名字,或者至少眼熟他,但對他親妹妹了解的少之又少。
像尤球球甚至完全不知道他還有過個妹妹。
崔建南家境普通,父母都是農民,但養出來的雙子女卻都有藝細胞,崔建南英俊儒雅,崔湘北漂亮性子急,喜歡搖滾音樂。
在崔建南經過艱難的打拚,漸漸的成為當時的當紅小生,在娛樂圈走紅之後,崔湘北也開始躍躍欲試,她的理想跟哥哥倒是不樣,想要成立屬於自己的搖滾樂團。
不過這得到了崔建南的反對。
“在圈子待得時間越久,我越是覺得這個圈子實在是太亂也太累,功利性的東西很多,我那個時候不理解為什麼湘北非要頭紮進來,於是我做了錯事兒。”
“在經過多次勸說之後,都沒有打消她的念頭,我給湘北說了重話,不歡而散。”
話說的是真的很重,崔建南自己也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麼會那般激進。
什麼不要指望著靠著他的人脈走捷徑,什麼拋開崔建南妹妹這個名號,你還有什麼東西。
可她分明就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孩子啊,他那個時候憑什麼把她的夢想踩的稀爛碎。
崔湘北杠著頭大聲反駁,說她從來沒有打算頂著崔建南妹妹的名稱進娛樂圈。
“哥哥你看著吧,我肯定比你更紅,更火,到時候你會跟彆人說你是崔湘北的哥哥。”
崔建南還記得妹妹當時留著男孩子的頭發,眼神跟她的頭發樣帶著股向上的衝勁兒。
那是他們最後次見麵,不過當時的崔建南直在冷眼關注著妹妹。
他看到妹妹真的成立了樂隊,改名蓓蓓,頭發剪得更短了,像個小刺蝟,跟她的隊員們起唱歌參加活動,勾肩搭背。
他看到妹妹的樂隊居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兒戲,做的有模有樣,崔湘北也從來沒有在媒體麵前說過他是她哥哥。
然後在她樂隊漸漸地開始有了成績,眼看著可以再上個台階的時候,發生了場重大交通事故。
……
“十五年了。”
“在剛開始的幾年,我幾乎整夜整夜的失眠,怎麼也睡不著,我在想是我錯了嗎?”
“我確定,是我錯了。”
“我真的好想回到十五年前,把我現在擁有的全部都拿出去,換個回到十五年前我也心甘情願。”
“那我會告訴北北,想做就去做,哥哥支持你,哥哥會拿出最好的資源,全力的支持你。”不要再留下遺憾了。
崔建南的語氣跟表情都很克製,但每個字都讓人覺得他帶著巨大的悲傷。
尤球球不是很會安慰人,她在邊全程默默地聽著,當個傾聽者,見崔建南看向她,她才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帶著點小心翼翼。
沒有什麼可以感同身受,特彆在這種失去家人的情況下,再多的安慰也是蒼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