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銘頓了頓,接著問道:“可是我跟你的風格截然不同,你能夠容忍得了嗎?”
傅景梵聽到這話,垂眸看著蘇懷銘。
蘇懷銘正抱著軟枕,小小的一隻縮在飄窗上,像一隻柔軟的小動物,目光明亮又警惕。
傅景梵心頭一動,身體前傾,將蘇懷銘照在了自己身下,輕聲道:“一顆種子隻有在合適的土壤中,受到極致的嗬護,才會發芽成長。”
傅景梵眸色晦暗,意有所指道:“一個合格的花匠,在麵對最嬌嫩的花時,必須懂得隻有付出誠意,才能看到最美麗的風景。”
蘇懷銘思索了幾秒,下意識想點頭讚同,突然察覺到了什麼。
他挑了挑眉,瞪著傅景梵,“你說誰嬌嫩呢?”
傅景梵喉結滾動,發出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嗯,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站直了身體,用正式的語氣問道:“所以你願意嗎?”
蘇懷銘當初的顧慮已經煙消雲散,也很珍惜能和李夫人合作的機會,思忖了幾分鐘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試。”
沒有壓力做感興趣的事情,擁有絕對的自由,還能拿一大筆錢,好像也挺不錯的……而且像傅景梵這樣的冤大頭老板也不多見。
傅景梵並不意外這個答案,沒有露出一絲欣喜,神情淡然,仿佛早就把一切掌控在手中。
蘇懷銘眉頭一動,心中警鈴大作,突然感覺到了與虎謀皮的危險,但這隻是一個飄渺的想法,毫無證據,他不好突然反悔,隻能勉強壓下了這個想法。
總感覺把自己給賣了……
在蘇懷銘沉思時,傅景梵一直注視著他,蘇懷銘的思路被迫中斷,疑惑地看向他,“怎麼了?”
傅景梵頓了頓,問道:“不打算給我留一點嗎?”
蘇懷銘愣了幾秒,順著傅景梵的目光看過去,這才注意到他思考時,習慣性地喝銀耳羹,喝得隻剩下了半碗了。
蘇懷銘故意說道:“沒有這半碗,你會餓死嗎?”
傅景梵似是沒有察覺到語氣的尖銳,態度仍然矜貴,但說出來的話卻跟他的人設極其不符,“是的。”
蘇懷銘:“……”
傅景梵如此耿直的兩個字,將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他哽了又哽,隻能把碗推給了傅景梵,“快吃吧,小心彆餓死了。”
傅景梵坐在飄窗另一邊,在蘇懷銘虎視眈眈的目光中,動作優雅地喝完了那半碗銀耳羹,隻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到了貴氣。
等傅景梵放下勺,蘇懷銘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繼續工作吧。”
傅景梵抬眼看向蘇懷銘,詢問道:“你要休息了嗎?”
蘇懷銘點了點頭。
傅景梵沒有多打擾,直起身朝門口走去,“我也回去休息了。”
蘇懷銘腳步一頓,下意識反問道:“你不工作嗎?”
在蘇懷銘驚訝的目光中,傅景梵點了點頭。
以往這個時間,傅景梵還在沉迷工作,等整棟彆墅的燈都熄滅了,書房的燈依舊亮著,這還是第一次傅景梵這麼早休息。
難道是……手頭沒有新的工作了?
傅景梵擁有著那麼大的商業帝國,勢力盤根錯節,若是沒有新的工作,那隻能說是傅氏要破產了。
蘇懷銘的思維不小心發散到了奇怪的地方,看著傅景梵的目光,震驚中多了一絲同情。
傅景梵沉默了幾秒,讀懂了蘇懷銘的目光,無奈地答道:“公司的經營狀況很好。”
蘇懷銘被戳中了心思,乾巴巴地咳了兩聲,躲開了傅景梵的目光,假裝他剛才什麼都沒有想。
傅景梵站在門外,蘇懷銘剛打算關門,卻對上了傅景梵黑亮的眸子。
夜色的籠罩下,傅景梵的身影更顯得高大,氣息神秘又深沉,語氣卻很輕,莫名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晚安。”
蘇懷銘動作一頓,愣愣的看著傅景梵,完全沒想到他會主動說這種話。
“晚安。”蘇懷銘又補了一句,“祝你一夜好夢。”
傅景梵微微頷首,這才轉身離去,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
彆墅裡大部分的燈還亮著,但傅景梵臥室的燈已經熄滅了,他躺在床上,被子微微隆起,月色溫柔地灑在他身上,高挺的鼻梁遝下淡淡的陰影。
傅景梵的呼吸逐漸變得輕淺,耳邊還回蕩著蘇懷銘的那句“祝你一夜好夢”。
時間慢慢流逝,屋內沒有一點聲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半個小時後,傅景梵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目光清明,沒有剛剛醒來時的混沌。
傅景梵盯了半分鐘的天花板,慢慢坐起來,用手撐著頭。
沒辦法,他睡不著。
他一向晚睡,但那天在遊艇上,他坐在沙發上就睡著了,睡了很久。
他莫名想再體會一下這種感覺,這才會早早上床,試圖睡著。
但他嘗試了各種辦法之後,依舊沒辦法做到。
傅景梵回想著那天的情景,十分清楚地意識到:
隻有看著蘇懷銘的睡顏,他才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