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銘並非對此一竅不通。
傅景梵最近像隻開屏的雄孔雀,兩人的親密接觸也多了很多,這十分反常。
但蘇懷銘又怕是他自作多情,畢竟傅景梵再理智,也超脫不了生物的本能,可能是季節到了,雄性動物都要散發荷爾蒙,展現自己的魅力,並不是專對於他。
而且他馬上就要離開了,多留這一個月是讓傅肖肖適應這件事,他跟傅景梵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樣一想,蘇懷銘又發現了不對。
傅景梵好像並沒有暗示過傅肖肖這件事,是想循序漸進嗎?
但節奏未免也太慢了。
蘇懷銘重新獲得了一次機會,隻想享受生活,不想庸人自擾,解決不了或者是想不通的事情,他一向不放在心上,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糾結困惑。
蘇懷銘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無意識地揪著玩偶的毛毛,眉頭緊緊的著,神情苦惱,時不時地歎一口氣。
時間慢慢流逝,等蘇懷銘回過神來,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他猛地坐了起來,神情變得認真,眼神也不再遲疑了。
他和傅景梵的戒指是情侶對戒,就算會把氣氛搞僵,下不來台,也絕對不能把那枚戒指留在傅景梵那裡。
讓傅肖肖適應他要離開這件事,也必須要提上日程了。
蘇懷銘站起身,想要去書房找傅景梵,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打斷了他的思緒。
蘇懷銘拿起手機,看到了來電顯示。
許久沒有見老夫人,蘇懷銘有點想她,兩人聊了幾句後,老夫人邀請蘇懷銘來自己的工作室。
蘇懷銘掛斷電話後,去外麵轉了一圈,沒找到傅景梵,才從管家那得知傅景梵去公司了。
沒辦法,他隻能將這件事暫時擱置,換了身衣服,坐車去老夫人的工作室。
見麵時,老夫人依舊穿著旗袍,絲絨質地更顯華貴,帶著一條珍珠項鏈,一頭銀發被慵懶的盤在腦後,眼神比年輕人還要明亮,臉上的皺紋是閱曆的積澱,洗儘鉛華後的返璞歸真,一舉一動都透著優雅和從容,真是歲月不敗美人。
老夫人知道蘇懷銘要來,專門在門口等他,蘇懷銘隔著很遠,看到老夫人娉娉婷婷地站在門口,感覺心也靜了下來。
蘇懷銘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老夫人就像他的長輩,慈祥又充滿了關愛,蘇懷銘控製不住地心生依戀,把她當自家老人敬重著。
老夫人和蘇懷銘也算是忘年交,兩人的相處方式既像朋友,又像親人,氣氛自然又融洽。
老夫人自上而下地看著蘇懷銘,微微蹙起了眉,語氣飽含關愛:“你最近怎麼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沒有好好吃飯和休息?”
蘇懷銘聽到這話,不好意思的笑了。
下了綜藝後,他幾乎沒乾正事,後廚每天想著法的給他做好吃的,傅景梵還經常在外麵打包夜宵,哪是瘦了,分明還胖了三斤!
不過蘇懷銘的腸胃和消化吸收能力不好,他的體重也就維持在這個範圍了。
兩人閒聊了幾句後,話題自然地拐向了設計。
來了老夫人這,蘇懷銘才記起他還擔任著傅景梵品牌的首席設計師職務。
拿著高額的工資,這麼多天,他卻隻設計了兩套衣服。
蘇懷銘靈感豐沛時,會一直坐在桌前,專注地設計他滿意的作品,連最喜歡的美食都無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沒興致時,連根手指都不想動,就算被逼著,也隻能設計出差強人意的作品,質量相差很大。
想到這,蘇懷銘又歎了口氣,眉眼間透著股煩憂。
他和傅景梵之間的糾葛太多,想要乾脆地一走了之,恐怕會很難。
老夫人一直觀察著蘇懷銘的神情,笑容未變,站在過來人的角度開導他,“你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幫你。”
蘇懷銘對老夫人沒有絲毫防備,剛要張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隻能把話咽了回去,滿含歉意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並不計較,而是好心地轉移蘇懷銘的注意力,“能給我看看你的設計圖嗎?”
蘇懷銘點了點頭,把文件夾遞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原本還笑著,但看到蘇懷銘的設計圖時,笑意漸漸淡去,眼神變得無比認真,視線一寸一寸地瀏覽,沒放過一個細節。
作品中飽含著創作者的理念,老夫人作為前輩,經驗豐富,卻沒有先入為主,而是針對感興趣的點,詢問蘇懷銘的靈感來源和設計深意,還認真做了筆記。
一張設計圖,老夫人足足看了一個小時,她沉浸在專業領域中,忘記了蘇懷銘的存在,拿著設計圖回到了裡屋,看樣子還要仔細的研究一番。
蘇懷銘哭笑不得的看著老夫人的背影,同為設計者,他知道這種狀態十分珍貴,並未去打擾。
老夫人知道他要來,提前準備了茶水和點心,蘇懷銘坐在古色古香的庭院裡,聞著清苦的茶香,嘗了口米糕,悠然地看著外麵的景色,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又過了半個小時,老夫人才匆匆從裡屋走了出來,十分抱歉的看著蘇懷銘:“不好意思,我太入迷了,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
蘇懷銘笑著搖了搖頭,問道:“您覺得這個設計怎麼樣?”
老夫人看著蘇懷銘的目光變得複雜,神情格外專注,過了足足半分鐘,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失笑道:“之前我覺得我的身體雖然已經老去,但思維仍然保持年輕,現在看來,思維還是在慢慢僵化,我之所以看得這麼認真,是因為你的設計打破了我的限製和框架,給了我一定的啟發。”
有時會同行相輕,但老夫人到了這個年紀,經曆過太多事情,她對蘇懷銘更多的是一種欣賞和珍惜,還很欣慰這個行業人才輩出,並不會因為她的老去,而逐漸失去原有的光芒。
“這兩張設計圖能夠留在我這嗎?我想再研究一下,之後我們再抽空討論。”老夫人說道:“而且我想把這做成一個係列,向大眾傳播我們的理念。
老夫人話音剛落,裡屋就跑出來一個胡子拉叉,頂著一頭卷毛,看上去很滄桑,樣貌卻很年輕的男人。
他抱著蘇懷銘的設計圖,蹭地跑到蘇懷銘麵前,眼神相當狂熱,指著設計圖,劈裡啪了地說個不停,語速很快卻一點也不結巴,最後差點激動得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蘇懷銘被搞蒙了,表情相當無助,老夫人也頗為無奈,說道:“這是我工作室裡新來的設計師,很優秀,非常熱愛設計,今天你被他抓到了,隻能委屈你了。”
蘇懷銘聽到委屈二字,還沒意識到他將要麵對什麼,直到他被這個男生追問了整整三個小時,被折磨得腦子冒煙,雙眼無光,表情都透著股生無可戀。
老夫人見狀,這才找了個理由,好不容易把蘇懷銘救了出來。
蘇懷銘休息了一會,這才感覺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老夫人笑著說道:“你彆怪他,你在設計上有種特殊的天賦和氣質,很吸引人,我工作室的年輕人都被設計圖驚豔到了,都想跟你聊一聊,隻是怕打擾到你,而且有的還是你的小粉絲,這段時間一直快你,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了。”
蘇懷銘被誇得臉有點熱,但麵對著老夫人的欣賞,若是推脫會顯得格外矯情,隻能含糊地點了點頭。
他能感受到老夫人對設計的追求純粹又執著,一直在衝擊更高的高度,麵對著這樣認真的人,蘇懷銘覺得自慚形愧,“不過我隻在有靈感時設計,這麼長時間,隻畫出了這兩張設計圖。”
老夫人搖了搖頭,柔聲安慰他:“靈感會被消磨,你掌握住自己的節奏,始終保持著好的狀態,這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老夫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蘇懷銘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對晚輩幸福的期望,“當初我和景梵聊這件事時,提到了這點,他保證會尊重你的節奏,不會強行打擾你,現在看來,他做到了這點。”
“雖然我們是合作關係,彼此成就,但我很慶幸,你遇到的是景梵,若是換作彆人,我真怕你的靈氣會被消磨掉。”
聽到這話,蘇懷銘心中又控製不住地泛起異樣的感覺。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假裝無意的問道:“傅……他當初是怎麼說的?”
老夫人的笑意更加深,眼神中還帶上了一絲調侃,“他看到了你的天賦和才華,跟我保證會尊重你,也會保護好你。”
蘇懷銘聽到這話,大腦空白了幾秒,全身的血液控製不住地上湧,臉又熱了起來。
蘇懷銘絲毫不知道他在老夫人麵前鬨了個大紅臉,還在儘力偽裝,心虛的捏了捏耳朵,眼神飄忽的說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當然了。”老夫人看到蘇懷銘的樣子,沒有挑明,繼續助攻:“景梵是個商人,追求更高的利益,他卻將砝碼都壓在你身上,你知道為什麼嗎?”
老夫人的語氣依舊溫柔,這句話卻像是亮著鋒芒,趕走了所有迷霧,蘇懷銘眨了眨眼,愣愣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個人是你。”老夫人想到她和丈夫的過往,表情透著甜蜜,“景梵欣賞你,尊重你,這些都是愛的前提,看你們感情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蘇懷銘聽到這話,突然有點心虛。
他們感情才不好呢,協議馬上就要到期,他要和傅景梵分開了。
蘇懷銘知道他不應該糾纏這個話題,但心中的念頭依舊在蠢蠢欲動,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問出了口,“您是怎麼看出來我們感情很好的?”
老夫人看著蘇懷銘眼底隱隱的期待,無奈地笑了笑,選擇讓蘇懷銘自己去尋找答案,隻是說道:“我作為過來人,不會看走眼的,景梵他很喜歡你。”
說到這,老夫人感歎道:“這孩子太理智了,我之前以為他不會找到能攜手共度一生的人,還好他足夠幸運,遇到了你。”
老夫人轉頭看著蘇懷銘,語氣欣慰又認真,“你們很般配。”
在此之前,蘇懷銘聽過很多人誇他們般配,他都是一笑了之,並不放在心上,此時這五個字卻很有分量地落在他心間,敲動了因為固執豎起的硬殼。
蘇懷銘的大腦十分混亂,思緒一直纏繞著這件事,導致老夫人跟他聊天時,他都有點心不在焉,時常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