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筠霄醒得很晚,他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
宿醉之後,腦殼像是被敲了,太陽處的血管突突地跳著,裡麵悶悶的,思緒轉不動,而且時不時像過電般痛一下。
傅筠霄是第一次醉成這樣,用手捂著後腦勺,額頭抵著床,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慢慢緩了過來。
宿舍裡空無一人,賀楠遇不知道去了哪裡。
傅筠霄打了個哈欠,才像隻樹懶,動作很慢地從床上爬了下來,喝了杯涼水之後,意識這才漸漸變得清醒。
他昨天去參加了班級聚會,連續抽中了兩次大冒險,都是唱歌……他好像混過去了,沒有被大家發現他唱歌難聽的事實,之,之後呢?
傅筠霄的記憶到這裡就中斷了,他努力回想,想到眼睛都眯了起來,仍沒在腦海中搜索到一點。
他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KTV離開,又如何回到宿舍的,記憶中更是沒有半點跟賀楠遇相關的畫麵。
傅筠霄猜到應該是班長送他們回來的,絲毫沒往不好的方向想。
時間已經不早了,傅筠霄剛在想要不要點份清淡的外賣,早午飯一起吃了,就見宿舍的門被推開,賀楠遇提著早餐走了過來。
傅筠霄像往常一樣打招呼,但沒得到回應。
賀楠遇像是壞掉的機器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眼神直直地看著他。
過了足足半分鐘,在傅筠霄的表情越來越疑惑時,賀楠遇才像是被按下了開始鍵,神色如常地走了過來,將早飯放到了桌子上,“這是我給你買的,看看喜不喜歡?”
傅筠霄聽到這話,眼神立刻亮了,快步走過去,看到賀楠遇買的早餐都很合他的胃口。
他轉過頭來,視線恰好和賀楠遇撞上。
賀楠遇一向沉穩,性子冷淡,這次卻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了,動作幅度很大地轉過頭,躲避著傅筠霄的視線。
傅筠霄雖然宿醉過後,頭腦轉不動了,但賀楠遇的動作那麼明顯,他若是還沒察覺到,那他就是傻了。
傅筠霄蹙了蹙眉,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昨天是不是……”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賀楠遇打斷了,“不是。”
傅筠霄:“……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他眨了眨眼,上下打量著賀楠遇,這才把後麵的話補完了,難道:“不是班裡的同學送我回來的嗎?”
賀楠遇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用手捏了捏鼻梁,心緒很亂,等他再睜開眼,眼底一片平靜,“不是,昨天是我把你背回來。”
“你?”傅筠霄完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徹底傻眼了。
雖然傅筠霄沒有明說,但賀楠遇從他的反應中讀到了什麼,問道:“你不記得昨天的事情了?”
傅筠霄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發現賀楠遇語氣中試探的意味,坦誠地說道:“不記得了,我好像在包廂裡睡著了,之後的記憶完全沒有,更不知道是你送我回來的。”
傅筠霄之前從來沒有醉過,對自己不太放心,忐忑地看著賀楠遇問道:“我有沒有耍酒瘋,或者是胡言亂語?”
“都沒有,你喝醉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隻是……”賀楠遇說到這,突然頓住了,眼神轉瞬間發生了改變,眼底多了很多傅筠霄看不懂的情緒。
傅筠霄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見賀楠遇沒有說下去,追問道,“這是什麼?”
“沒什麼,”賀楠遇最先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看不出一點破綻。
傅筠霄沒有那麼心大,一邊吃早餐,一邊糾結這件事,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將碗放了下來,眼睛瞪得圓圓,眼神充滿了抱歉,“我昨天晚上不會是……”
聽到這話,賀楠遇抬頭看向他,以為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傅筠霄抿了抿唇,一副愧疚又難堪的表情,生怕賀楠遇把他扔出去,“我,我是不是吐了你一身?”
這是他覺得最合理的答案。
賀楠遇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症,肯定容忍不了一個滿身酒氣的醉鬼,而他又吐了賀楠遇一身,所以賀楠遇今早的表現才如此奇怪,甚至都不想跟他對視。
傅筠霄內心已經堅定了這種可能,連忙站起來,走到賀楠遇身邊,找尋那件被吐臟的衣服,試圖補償賀楠遇,“要不我再給你買一件衣服吧,之後我再打掃一個月的宿舍衛生,真的很抱歉,我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更不知道麻煩了你。”
傅筠霄的語速越來越快,根本不給賀楠遇插話的機會,但他環顧了一整圈,我沒有發現那件傳說中被吐臟的衣服。
“我剛才說了,你喝醉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沒有吐我一身,”賀楠遇原本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但目光不小心落到了傅筠霄的唇上。
傅筠霄剛剛喝過粥,偏淺的唇瓣變得紅豔豔的,蒙著一層水光,下唇跟上唇相比,明顯腫了一圈,牙印已經淡得看不出來了。
傅筠霄說著說著嘴乾了,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傅筠霄瞬間想起了那柔軟的觸感,又被拉回到了昨天晚上。
當時,他低著頭想聽傅筠霄的聲音,傅筠霄卻突然踮起腳尖,湊了上來。
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吻,傅筠霄含著他的嘴唇,力道很輕,像含著糖果來回舔式,用牙尖細細密密的磨。
賀楠遇回過神來後,立刻推開了傅筠霄。
這是他第一次慌亂到了這種程度,心跳快如擂鼓,大腦充血,亂成了漿糊,因為動作幅度過大,不小心用牙齒撞上了傅筠霄的下唇。
傅筠霄當時吃痛地吸了口冷氣,下唇變得泛紅微腫。
傅筠霄舔了一下,感受到了酸脹的感覺,表情立刻變得委屈。
他像是受欺負的小朋友,眼裡蒙著一層水霧,控訴地看著賀楠遇,目光又十分單純,沒有一絲悸動和依戀。
他並沒有給賀楠遇反應的時間,用額頭重重地撞上了賀楠遇的胸膛,不想抬頭再看到賀楠遇了,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賀楠遇足足在路邊站了30分鐘,大腦還沒有冷靜下來。
賀楠遇小時候十分聰明,過於早熟,把同齡人當成沒辦法溝通的小孩子,現在長大了,心思更加理智沉穩,再加上性格冷淡,讓他有種超乎年齡的冷靜。
但這隻是賀楠遇一層外殼,平時看上去堅不可摧,隻要戳破了一點,裂縫便向四處蔓延開。
冷硬的外殼徹底崩碎,什麼都不剩,跟之前相比,是兩個極端,甚至因為過於缺乏經驗,在遇到這種事情時,過於慌亂。
畢竟其他人可不會在路邊傻乎乎地站了40分鐘,還沒回過神來。
傅筠霄也跟著吹了很久的海風,他覺得冷,繼續往傅筠霄懷裡鑽,像個黏糊糊的小粘糕。
早就過了熄燈的時間,賀楠遇費了很大勁,才收拾好情緒,把傅筠霄這個乖乖的小醉鬼背回了宿舍。
賀楠遇太過優秀,宿管阿姨對他有濾鏡,再加上傅筠霄需要特彆對待。
哪怕已經過了熄燈時間,宿管阿姨都沒有追究,把兩人放了進來。
傅筠霄被酒精麻痹,安安穩穩地睡了一晚上,醒來還斷片了,完全不知道他昨天晚上都做了什麼。
隻有賀楠遇,還留著那些回憶,煎熬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睡。
他之前一直把傅筠霄當成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小孩子,會哭得一臉鼻涕的那種,還遵守當時的承諾,每天給傅筠霄一根冰激淩,像是在哄小孩子。
但昨天晚上的事情深刻地提醒他,再也不能把傅筠霄當成小孩子了。
賀楠遇處理事情一向成熟,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卻變得無比笨拙,不知道如何開口,更沒有辦法坦然的麵對。
再加上傅筠霄已經不記得了,他本能地選擇了那個讓他更輕鬆的選項:
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傅筠霄過於信任賀楠遇,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酒後做出耍流氓的事情。
雖然他覺得賀楠遇的態度奇奇怪怪,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吃早餐。
賀楠遇跟傅筠霄同處於一個宿舍,空氣都變得粘膩,像蜜糖流淌在裸露的皮膚上,讓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立刻拿著筆記本電腦,匆忙地離開了宿舍。
傅筠霄以為賀楠遇是在處理老師交代的事情,並沒有發現異常,還在感慨賀楠遇真是太忙了。
今天沒課,他找到手機,給班長發了聲消息,詢大家昨天晚上有沒有安全到宿舍。
班長很快回複了他。
【我們這邊還好,不過男生那邊喝得太多,我男朋友說大家還在睡著。】
傅筠霄關心了一下大家,又回複了個表情包。
他和班長正在聊天,手機卻震動了過來,是班長打來的電話。
傅筠霄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地接起了電話,“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班長的聲音果然透著絲焦急,“昨天晚上,我也喝太多,一不小心忘了正事,學校最近要舉辦晚會,每個學院都要籌辦一個舞台劇,我們專業被分到了五個名額,其中需要三個男生,但這幫醉鬼還在睡,清醒的人加上你就隻有三個,你能不能幫幫我?”
班長都求到了他頭上,而且傅筠霄是演員,舞台劇算是在他的專業範圍內,他也沒有推辭的借口。
傅筠霄立刻點了點頭,說道:“好的,集合的地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