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廟來得很快, 孟彰才剛在廳堂裡坐下,就看見孟廟跟著青蘿從外頭走了進來。
“阿彰,你可算是出關了。”
還不等孟彰見禮, 孟廟便先開口了。
孟彰站起身, 拱手與孟廟一禮, 來請孟廟入座。
孟廟細看他一陣, 眼底笑意越甚。
“這次破境可還順利?”
孟彰伸手,親自給孟廟遞了一盞茶水過去,同時回答孟廟的話:“確實還算順利。”
“我這一次破境來得突然,多勞伯父為我奔走周全了。”
孟彰說的不是其他事情,正是太學那邊。
孟廟擺擺手:“不過是些小事, 哪裡值當阿彰你這般鄭重?”
兩人正說話間, 青蘿也領了人, 在廳堂上擺膳。
孟廟看了一眼,另又跟孟彰道:“對了,太學那邊還有一件事需得跟阿彰你說道一聲。”
孟彰轉頭看了過來。
孟廟道:“太學裡的張學監說,阿彰你作為太學生員, 修為有所突破,太學學裡也是會有所獎勵的。”
“你明日去太學時候,記得先去見一見張學監。”
孟彰笑著頜首:“我記下了。”
這倒是一樁意外之喜。
沒想到太學這樣的學府,也還有類似於獎學金這樣的布置。就是不知道太學會拿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孟彰小小分神一回, 但沒有太過惦念。
青蘿等女婢擺好膳食,便來請孟彰。
孟彰看向了孟廟:“廟伯父可也要一道?”
孟廟擺了擺手:“我就不必了,你自去吧。”
孟彰也不勉強他, 自個兒在膳桌旁落座了。
孟廟在旁邊看著,越看越是樂嗬。
家有麒麟子,便是能這樣的得意。
但孟廟才樂嗬了一回, 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麼,麵上的神色竟然漸漸凝重下來,不複方才那純粹的輕快與得意。
孟彰雖是專心吃飯,卻不是什麼都沒有察覺。
他沉吟一陣,便將一應事情丟開,隻專注品嘗美食。
待他終於離開膳桌,重新在孟廟對麵坐下時候,孟廟才算是回過神來。
“......吃好了?”孟廟問。
孟彰點點頭,又細看孟廟一眼,問道:“廟伯父可是有為難事?”
聽得孟彰的問題,孟廟先自抬眼,往左右看了看。
這一處廳堂裡除了孟彰和他兩人以外,再沒有旁的人,青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領著一眾女婢退出去了。
饒是如此,孟廟還是鄭重跟孟彰道:“不若去書房細談?”
孟彰沒有拒絕。
兩人在玉潤院的書房裡頭分席坐下時候,孟廟鄭重地將他所知道的事情都給孟彰細說了。
這倒還罷了,但孟廟一麵說話,一麵還將一個封得嚴實的細長竹筒遞給孟彰。
孟彰將那個細長竹筒接過。
拇指寬的竹筒上有微光流轉,其中隱約有一個文字沉浮。
“梧”。
“梧叔祖從安陽郡裡送來的。”孟廟見孟彰細看著竹筒,便跟孟彰道,“梧叔祖此前應該跟你提起過。”
孟彰點了點頭,伸出手指點落在細長竹筒的其中一個竹節。
感應到相契的氣機,那細長竹筒流轉的微光先是一滯,然後陡然黯淡下去。
啪嗒一聲細響過後,細長竹筒的一端竟然直接斷開,露出內中藏著的一角白紙。
孟彰將白紙從細長竹筒裡抽了出來。
細長竹筒看著容量不大,但孟彰從其中抽取出來的白紙卻足有一張信紙大小。
孟廟見孟彰打開了細長竹筒,心中雖然也有些好奇,但到底是垂落了目光,沒有往孟彰手上打開的白紙分去一點視線。
孟彰將白紙打開,細看著上麵的內容。
饒是孟彰心裡早已有所準備,但看到孟梧信裡的內容,也還是很有幾分慨歎。
安陽孟氏......
果真也不容小覷。
“我知曉了。”
孟廟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了孟彰的這句話。
他抬起頭,看向了孟彰的方向。
孟彰正慢條斯理地將那張打開的信紙又給折疊回去。
“阿彰,有什麼是需要我去做的嗎?”孟廟問。
孟彰沉吟一陣,抬眼看向窗外。
“廟伯父,稍後煩勞你去一趟春來客棧。”孟彰道,“將兩位先生給請回來。”
孟廟也不多問,當即站起身來,跟孟彰道:“那我這就去?”
孟彰點頭,同時從隨身小陰域裡取出一枚玉令遞過去。
“春來客棧天字號三間和四間的兩位先生。”
孟廟將玉令接過去:“阿彰放心。”
孟彰點頭,看著孟廟帶了玉令便往外走。
帝都洛陽裡的那些暗流,特彆是與他有關的那些,安陽郡那邊也都看在眼裡。這不,直接就給他送人來了。
按孟梧在信裡說的,安陽郡那邊給他送來的,並不隻有那兩個人,還有兩件護身至寶。
兩個人、兩件護身至寶,再加上孟彰在離開安陽郡時候帶出來的三件護身至寶......
不算那兩位特意為他護持的先生,隻那五件護身至寶,就足夠將孟彰武裝到牙齒了的。
“看來,這一次較量的,並不是我與那些有心人,而是安陽孟氏與那些家族......”
孟彰低低道,麵上也很有幾分明悟。
也對,安陽孟氏想要往前晉位,他或許是一個籌碼,但絕對不能隻仰賴他一人。安陽孟氏本身的實力與底蘊,也是必須。
養出一個驕子,是世家望族實力的體現,但保住這個驕子、讓驕子能夠心甘情願引領家族前進,也是世家望族實力的體現。
在家族與家族的較量之中,孟彰的實力如何、手段如何,並不是那樣重要,也不是那樣不重要。
孟彰想了一陣,隨後笑著搖頭。
“那就看看吧。”
孟彰伸手,從隨身的小陰域裡取出了三個寶盒。
寶盒的製式幾乎一模一樣,隻除了大小有些不同以外,並沒有什麼彆的差異。
將三個寶盒一字擺開,孟彰微微吸了口氣穩住心神,才依著某種法決,將屬於他的靈機打在寶盒上的機鎖處。
原本沉寂的寶盒先是亮起微光,隨後微光又再黯淡下去隱去不見。
到得這個時候,孟彰才真正伸出手去,將那三個寶盒打開來。
一盞油燈、一幅畫卷、一張寶符。
三件至寶被拿了出來,擺放在孟彰的麵前。
油燈,是護命燈。
隻要燈燭亮起,燈油不儘、命數不絕。
畫卷,是替命卷。
畫卷中內藏一縷孟彰本命氣機,以這一縷本命氣機為引,畫卷中的畫像能為孟彰頂替一次致命攻擊。
也就是說,隻要這一張畫卷不曾破損,孟彰就還多存下一條命。
寶符,則是遁行符。
遁行符這天下多得是,但這一張寶符所以能被安陽孟氏鄭重其事地交給孟彰,自然也是有它的奇效的。
這寶符,是一張無間遁行符。無間者,無處不可行。
除非是特殊的封禁手段,否則攔不住這張寶符。
倘若這特殊的封禁手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讓人事先針對的話,這寶符自然不會有那麼大的名頭。
就是因為每一張無間遁行符所對應的特殊封禁手段都是不相同的,就是因為每一張無間遁行符所對應的特殊封禁手段隻有煉製寶符的人才知曉,這張寶符才會那樣的讓人趨之若鶩。
一盞護命燈、一卷替命卷再加一張無間遁行符,便是安陽孟氏早先時候給予孟彰的護身至寶。
再稍後,待孟廟從春來客棧歸來,又會再有兩件護身至寶落到他的手裡。
看著這三個寶盒裡的至寶一陣,孟彰先伸手,將護命燈取了出來。
護命燈這樣特殊的至寶,須得主人親自點燃。
孟彰將一縷本命氣機渡入護命燈燈盞中。
噗嗤的一聲輕響傳出時候,幽幽的燭火也亮起,撲了孟彰一臉。
孟彰不覺閉了閉眼睛。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護命燈亮起時候,他心中確實又多了幾分安定感覺。
孟彰捧起護命燈,在這書房中來回踱步,要給它找一個合適的位置。
但內間、外間、暗室轉過,孟彰都還覺得不妥。
最後,他將護命燈連同替命畫卷一道,送入了他慣常修行的月下湖裡。
月下湖的湖水裡,銀魚魚群還在孟彰早先圈出來的那片水域中沉睡。
孟彰隻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加打擾。
離開月下湖這方修行陰域後,站在書房裡的孟彰細看無間遁行符一陣,直接將它收入袖袋裡。
這邊廂孟彰忙著安放各種護命至寶,另一邊廂孟廟也坐了馬車,一路往春來客棧去。
也是到孟廟坐上馬車走出孟府地界的那一刻,孟廟才明白安陽郡那邊送來的兩位先生為什麼不直接找上孟府去,而是選擇在春來客棧那地方落腳,暫時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