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麼?”神荼沉吟一陣,最後道,“大抵還是三清道脈那群人吧。”
就他所感應,這些受邀來酆都宅邸旁觀的“客人”裡,真就三清道脈的那群人氣機最為清正,沒有那麼多的業力、因果。
當然,這都是相對而言的。
隻是在所有的“客人”中,三清道脈的那群人稍微乾淨一點而已。
鬱壘看了神荼一眼,偏轉目光望向孟彰,也問他:“阿彰你覺得呢?”
迎著兩位門神的目光,孟彰回答道:“我不知道。”
鬱壘、神荼兩位門神細看孟彰一陣,齊齊笑了起來。
“不知道,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
若論氣機清正乾淨,那些人中當然首推三清道脈的人。但走過這一段路,到底不是全看各人氣機。
還包括那些人自己的思量與斟酌。
酆都在陰世天地裡的特殊,那些人既然出身大家,來曆不凡,自然再沒有不清楚的。何況這審判殿的殊異也擺在了明處,隻要他們稍稍靠近一點,便都能夠感覺得到。
酆都及諸位陰神打開一開始就沒有遮掩。
而這樣的殊異,自然也是某種審度與測量。
那些人或許不太清楚酆都評判與測量的尺度,但他們自己心裡多少也有一點底。
所以,又一個問題就很自然地推到了他們的麵前。
——他們,要怎麼應對?
是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他們的本來;還是稍作遮掩,讓自己及自家背後的力量出現在某個合適的位置。
他們需要考量的,從來不隻是他們自己的實際情況,還有其他各家的心思與動作。
這又是一場心與智的角力。
畢竟,並不是所有受邀來見證這一場審判的,都是孟彰,都是安陽孟氏。
在如今的時勢裡,所有人都要做出自己的判斷與選擇。
選中了選對了,安安穩穩得到一段時間發展;選偏了選錯了,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就需要支付出相對的代價。
“既然不知道,那就在這裡再仔細看一看,再多看一看吧......”
“多看一陣,再細致一點,阿彰你該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了呢。”
兩位門神一言一語地勸說道。
孟彰頜首,果真就坐直了身體,看著敞開的大門等待。
兩位門神不願孟彰乾坐,對視得一眼後,鬱壘將手深入袖袋裡摸了摸,摸出一枚青桃來遞給孟彰。
“也不知道他們會磨蹭到什麼時候,先吃些東西吧。吃著等,也是一樣的。”
孟彰接過那枚青桃,一時沒有動作。
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囂張了?
人家在外頭絞儘腦汁思量著破局的方法,他們卻在這裡舒舒服服地吃著桃子看戲?
鬱壘又將一枚青桃遞給神荼,神荼麵色不變,接過青桃便自一口咬下果肉。
鬱壘一麵將青桃送入嘴裡,一麵用奇異的目光看孟彰,無聲催促他。
孟彰看看兩位門神,又看看外頭大大敞開卻始終不見人影的大門,亦不再猶豫,抬手將青桃送入嘴裡。
他們在這裡吃著等跟他們隻是閉目養神端端正正等待,其實都是他們從容地等,而對方狼狽走過來......
結果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他倒還不如自在一點。
吃完一枚青桃,大門前方還是不見人影,孟彰很順手地將桃核放下,另接過門神遞過來的青桃,再一口咬開。
孟廟、羅先生、甄先生三人看了看前麵坐席處輕鬆自在的孟彰三人,又自悄然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地靜等。
他們不是孟彰,更不是那些陰神。
沒有資格叫人容忍。
說起來,孟彰以為那些人動作即便再慢,也不會慢到哪裡去的,孰料一直到孟彰近前的小碟裡堆了一小片桃核,才隱隱看見幾道身影走近審判殿的大門。
孟彰目光甚為銳利,一眼就認出了那群人的身份。
是琅琊王氏的人。
琅琊王氏的這些郎君身上衣袍倒還算齊整,就是臉色煞白,更有不少人還顯化出了自己的死相......
一看就很不輕鬆。
孟彰將手中的桃核放下。
鬱壘又將一枚青桃送到了孟彰近前,同時抬眼掃向審判殿的大門外。
那琅琊王氏的郎君也隻是在靠近大門而已,其實並未曾邁過門檻,真正走入這一座大殿裡。
“果真還是琅琊王氏啊......”
這個結果,並未出乎鬱壘的意料。
神荼隨意瞥得一眼,點了點頭,又去吃果子。
如今這一整個審判殿裡就隻有孟彰幾人,可謂是顯眼至極,那些琅琊王氏子弟即便隻是在艱難向大殿門檻靠近,又怎麼會忽略了他們去?
隻是作為琅琊王氏的郎君,這幾人也很是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