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但這個答案,已經出現在楊三童的心上了。
他搖頭感歎:“這一家子真的是……”
孟彰倒是很平常。
他隻問楊三童:“楊三哥,你既然已經看清楚了,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你心裡可已經有計較了?”
楊三童幾乎是拍著胸膛對孟彰說話。
“彰阿弟你放心,我這心裡都有數的。”
孟彰悠悠歎了一聲,不是太放心的樣子:“那便好。”
楊三童咧著嘴笑了開來。
到他將小海螺收起,再抬眼去看外頭的時候,那種無時無刻不備受壓製、幾乎無法呼吸的感覺也消減了許多。
他皺了皺眉頭,不由得想起方才他問起這件事時候孟彰給他的解釋。
鬼嬰胎靈在這座帝城中享有的輕鬆特權,是會隨著他駐留時間門、領受皇族俸祿的厚薄而削減的。
畢竟鬼嬰胎靈所以能不受帝城裡國運的影響,根本原因在於絕大多數的他們都是這個帝朝的冤親債主。
他們不能長成,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在於這個國朝、這個皇族。
有這份前因在,帝城的諸多鎮壓手段落在他們身上就沒有那麼好用了。
但即便如此,也並不意味著他們過份暴露自己的痕跡,整座帝城以及帝城裡的其他人就能放他們隨意了。
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不承認自己也是大晉皇庭的臣民,那便不承認,可這帝城是人家的地盤,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哪怕是作為客人,那也仍舊得守規矩不是?
何況,楊三童等鬼嬰胎靈還在接受大晉皇族司馬氏發放的俸祿,哪怕撇開其他不提,他們跟皇族司馬氏那也是雇傭關係不是?
而不論是客人關係,還是雇傭關係,這些關係的出現就意味著楊三童這一眾在帝城中駐留的鬼嬰胎靈正在一點點被納入帝城的層階體係,是帝城中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帝城如何就不能鉗製他們了?
他們當時果然還是想得少了。難怪他們這些年少夭折的鬼嬰胎靈那麼輕易就能進入這座帝城,幾乎沒怎麼受到攔截。
楊三童的目光抬起,看向帝城最中央那幾座宮殿群落。
彰阿弟跟他說起過應對辦法——以他的氣數為橋梁,將這種因果轉嫁到諸鬼嬰胎靈之上。
他們這些鬼嬰胎靈數量眾多,他在帝城中長期駐留的壓力,放到整個鬼嬰胎靈群體上,什麼水花都濺不起來。
楊三童當然也很明白,他的一眾兄弟姐妹們不會介意為他分擔這一重壓力。
但是......
楊三童將目光轉向帝城之外。
以這個皇族內部的野心,他們必定是很快就要亂起來的。一旦皇族內部生亂,波及整個國朝......
他們這些鬼嬰胎靈如果能夠一直置身皇族因果之外,那倒是還好一些,可倘若他們跟大晉這些皇族牽扯上因果,他們未必不會被卷入這場紛亂之中。
與其將所有兄弟姐妹都拖入亂局裡,倒不如還就是他們這些如今駐留帝城的一部分將因果給接下來了。
反正,也是他們這些人先行生出了野心,不甘心繼續散落在山野中的,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需要猶豫的?
楊三童笑了笑,第二日便開始聯絡起散落在帝城裡的其他鬼嬰胎靈們。
他敏感地意識到,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隻要他們投向的那一位能夠成功笑到最後。
孟彰並沒有太過關注楊三童最後的選擇,他隻專注於他手上的這些事情。
孟廟送上來的那些簿冊他細看過,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倒是楊三童這一次給他送過來的那些消息......
“是這中間門,另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麼?”孟彰低低自問。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一條條消息流淌而過。
包括某個宮城裡某個職務的人事變動;包括某個宮城某一部分人的恩與怨;也包括這些事情裡某些關鍵人物的身世、來曆與因果。
如此一條條一項項看過,孟彰再睜開眼時候,心裡也明白了些。
“高原宮、峻平宮、崇陽宮、東宮......”
高原宮司馬懿、峻平宮司馬師、崇陽宮司馬昭、東宮司馬慎,帝城裡那一家子裡幾個真正能影響風雲的人裡,就剩下一個峻陽宮的司馬簷沒動了。
但上麵的那些人都已經有了動作,就算峻陽宮的司馬簷一直沒有動,他又還能忍耐多久?
孟彰的心思在這幾位中間門來回轉悠了好幾遍,最後久久停在了東宮司馬慎這個名號上麵。
疑似作為禮物送出來的《酆都萬象圖》、明明最好繼續蟄伏卻被陰差陽錯引入衝突險些就要暴露了的司馬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