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2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5646 字 11個月前

祭首道:“哪裡都不對。”

“就算各處暗潮激蕩,漣漪處處,遠處似乎還有更龐大、更凶猛的浪潮在積蓄等待,但那也怨不得孟彰殿下。”

祭首緊盯著巫首,半步不退,半分不讓。

“孟彰殿下或許是站在風暴的中心裡,但這一切,卻都不是孟彰殿下有意掀起的。”

“孟彰殿下隻是那個引子罷了。”

“祂就是恰逢其會!”

巫首也在看著祭首,越是看著,眼底的笑意就越是濃烈。

“你信?”他輕飄飄地,不帶任何意味地,問了簡單的一個問題。

祭首原本有些激蕩的情緒霎時就消減了大半。

他坐在那裡,不吭聲。

巫首仍然在笑:“你居然會信?”

祭首緊抿著唇,眼底似乎有一簇火苗躥起。

巫首見好就收,沒有過份撩撥祭首的情緒。

“總之,不論是天心還是人意,孟彰殿下都在那裡。”

“祂總也會成為清算舊日因果的一個節點。”

“從來就不需要我多做些什麼。”

巫首悠悠地歎。

祭首久久沒有吭聲。

巫首說的這些事情,今日隻入了祭首一個人的耳目,並未流傳到外間,更未曾傳入到孟彰的耳裡。但如果真叫孟彰聽見了,他也不會覺得如何。

有些事情躲不過,也不能躲,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麵對它。

這是孟彰很早以前就已經想明白了的道理。

何況......

孟彰身上需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再多這麼一件,隻要不違逆孟彰的本心,孟彰也不在意。

而現在,孟彰就在為自己積攢蕩平未來橫亙在他前方的那些磨難、坎坷所必須的力量。

是的,他這會兒正在修行。

湖中白蓮披一身輕薄月華,於靜水、涼風中搖曳。下方簇擁環繞著它的,是一尾尾隱在水波與暗影中的銀白遊魚。

孟彰就盤膝坐在那湖中白蓮上,合入這一片靜影之中,與天地同眠。

他已沉沉睡去,夢中也有流水潺潺,有龍舟輕渡。

流水之外,還有數個夢境紮根。其中,有夢境演化酆都,有夢境以萬靈念想映照萬靈殘影,還有夢境青蓮搖曳、玄魚隱於其下。

種種夢境紮根之時,又從那更浩蕩更深冥的夢海中引渡出幾分夢境道炁。

那些夢境道炁不過才堪堪出現,便循著牽引投入盤膝坐在白蓮中睡去的孟彰魂體,最後沒入孟彰的道種處消失不見。

托著孟彰的白蓮依舊合在涼風裡,但月華之下,孟彰的身上似乎也多出了一點什麼彆的東西。

似薄霧,似月華。

待月華漸漸淡薄,一夜好眠的孟彰也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他返照己身,細細觀察一陣,也算是有些滿意。

“快了。”

相比起早先時候,孟彰魂體那道種中的生機與圓滿之意越發的明顯,幾乎透出道種之外去,儼然是隨時都有可能萌芽演化的境況。

“就差一點靈機了。”

“急不得,也不能急。”

孟彰心裡無比明白。他笑著伸出手去,回應那湖水裡探出半個身體來與他打招呼的銀魚們。

“再過一陣子,”孟彰道,“會有一個人文盛會,大概會比較熱鬨。”

他問靜靜浮在水裡聽他說話的銀魚魚群:“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湊個熱鬨?”

銀魚魚群似是聽明白了,又似是沒有。黑亮的眼珠子凝望著孟彰一陣後,銀魚們忽然一轉身,讓尾巴拍打在水麵上,激起一串串漂亮的水花。

孟彰琢磨著銀魚魚群的意思。

為首的那尾銀魚見得,索性從湖麵裡跳了出來,在孟彰手上不輕不重地拍打了一下。

孟彰有些明白了:“你們不願意?”

為首的那尾銀魚輕靈一拍水,重又轉了身體回來麵對著孟彰。

孟彰就知道自己果真沒有弄錯銀魚魚群的意思。

“你們真的不去?”他有些不死心,“那是人文盛會。你們在場的話,說不得能借人文盛會的那文氣增長智慧,抬升己身靈性。”

“對你們很有好處的。”他問,“你們真的不願意?”

莫說是為首的那尾銀魚,就是魚群裡的其他銀魚,也都沒有多給孟彰一點回應,自顧自地懶懶拍打湖水。

但孟彰很明白,這不是因為銀魚魚群們懶怠應付他。

真要是懶怠理會他的話,魚群的這些銀魚甚至都不必滯留在這裡,早就沉回湖底空間休憩去了。

靜默了片刻後,孟彰隻能放棄:“那好吧,我自己去便是了。”

魚群裡的銀魚們似乎終於高興了,連拍打著湖水的頻率都輕快了不少。

孟彰發現了,更覺無奈。

“你們啊......”

“明明是大好的事情,你們卻偏就躲了。真是的。就算你們去湊個熱鬨,暴露出去又怎麼樣?”

“他們自顧尚且無暇,哪個又敢輕易對你們出手?”

銀魚魚群珍貴嗎?

珍貴,畢竟是異種呢。

但如果銀魚魚群仔細收斂,沒有特意催動如今隱在它們魂體裡那原本屬於銀龍神祗的道則法理,就不會有人發現它們的真正跟腳。

發現不了它們的跟腳,自然就不會有人隻為了一群勉強算罕見稀有的陰世異種招惹孟彰。

畢竟,孟彰年歲雖小,卻不是吃素的......

銀魚魚群沒有太多的反應。

孟彰歎了一聲,說道:“行吧,你們不去就不去,我另行替你們想想法子就是了。”

銀魚魚群俱都看著他,黑亮的大眼睛裡明明白白地詢問著一個問題。

——真的嗎?

孟彰笑得一笑,還是道:“真的。”

銀魚魚群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些。它們圍繞著孟彰團團轉了幾圈,又跟孟彰打了個招呼,才在為首那尾銀魚的帶領下,往湖底而去。

孟彰看著它們消失在湖水裡後,也起身往修行陰域之外而去。

青蘿仍然領著兩個侍婢守在外間。

見得孟彰從裡間出來,青蘿先自行了一禮,然後便遞上一份帖子。

沒什麼緊要的事情,青蘿不會輕易攪擾他。

他伸手去,將那份帖子拿了過來。

果不其然,這份帖子,來自謝遠府上。

“什麼時候送過來的?”孟彰問。

他很確定,昨晚他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府上還沒有這樣一份帖子。

“今日晨早,坊門開啟時候送過來的。”青蘿先回答道,隨後又補充,“是謝遠謝郎君親自將帖子送到。他還叮囑我等,不必打擾郎主你。”

若是換了一個人,彆說青蘿會不會聽從,隻怕這帖子還得放在門房那裡,等到孟彰什麼時候想起了,才會呈遞過去。

但謝遠......

卻有點不同。

儘管謝遠出現在孟府裡的次數堪稱稀少,但孟府裡的婢仆都知道,謝遠這位謝氏郎君跟他們府上的郎主是以誌、以道相交的知己。

在他們府上郎主發話以前,謝遠郎君身上的些許小事,不必太過計較。

孟彰隨意頜首,將帖子打開。

“......陳留謝氏一族中近來多事,我已儘知。但我名薄位低,自來甚少沾染族中事務,族裡縱有再多變化,也不會輕易波及到我身上來,阿彰且隻管放心便是。......”

“......族中近來風聲鶴唳,諸兄弟少有宴集之事,我正好能更多騰出些時間來收集符籙。不知阿彰有沒有發現,近段時間以來,帝都洛陽左近地界又更乾旱、炎熱了幾分。”

“洛陽乃帝都,天氣尚且是這般情狀,其他地方的情況......豈不是更糟糕?”

“生民多艱,奈何窮苦。我這邊已邀得數位友人,備有數千相關符籙。但我料想,相比起民眾所需來,這個數量仍然是遠遠不夠,甚至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謝遠雖在帖子中留下這般慨歎,卻未曾以此詢問孟彰,而是跟孟彰商量。

“我欲請現今邀得的諸位友人再邀集其可信、可用之人,如此,或能再添得幾分可能。”

“不知你意下如何?”

除了這件事情以外,謝遠還在帖子中叮囑他。

“近來謝氏一族中事多繁雜,我雖不懼,但卻怕有人會以我為橋梁,將你引入風雨之中,所以這段時日,若非由我親自遞送的書信帖子,阿彰你都不必理會,隻做不知便罷。”

孟彰微微搖頭,將這一份倒不如說是書信的帖子收起來。

不是由謝遠親自遞送過來的書信帖子,就不必理會,隻做不知?

謝遠這決定,倒確實是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孟彰被他牽連的可能,但如此一來,他也幾乎將自己的一條生路給斬斷了。

就譬如,倘若謝遠失陷在某件事或某個人手裡,無法親自現身來到這孟彰府上求救......

莫說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不怕一萬最怕萬一。

孟彰這樣想著,心裡也很快拿定了主意。

待到他坐上去往太學的馬車時候,趁著這個空當,孟彰直接聯係了謝必安。

謝必安似乎很高興,傳至孟彰耳裡的聲音都帶上了明顯的笑意。

“阿彰,你找我?”

孟彰被他的情緒感染,也很有些開懷。

“是。”孟彰應了一聲,沒有特意收斂情緒,將自己從謝必安的情緒感染中帶出來,“我有一件事,可能需要勞煩幾位遊神兄長,不知可否?”

謝必安完全沒有猶豫,直接開口問道:“你且隻管說來便是。”

孟彰細聽他言語說辭,不見他有任何的為難,便也很乾脆地開口了。

“謝兄長約莫也是知道的,我在帝都洛陽這邊廂有一位知交,他出身陳留謝氏,是陳留謝氏旁支中的一位郎君,叫謝遠。”

謝必安沉默聽著,即便他已經知道了。

“近來陳留謝氏頗有些風浪,我怕他被輕易攪和進去,所以希望幾位遊神兄長能夠幫著照看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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