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我自己!”殷壽雙手平靜地擺放在膝上,目光卻是不再看著三狐,而是緩緩抬起,看向了陰世天地裡終日暗沉的天穹。
三狐聽得這話,不先急著反駁他,而是上上下下地更仔細打量著這位末代商王。
殷壽並不理會祂的視線。
什麼都看不出來……
三狐收回了目光。
可正因為毫無所得,三狐心下才越發的忌憚。
殷壽要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他又怎麼可能會從殷墟裡出來?他又怎麼可能順利帶著他的那些將領、兵丁從殷墟中出來?
但要三狐去再詢問些什麼,卻又被祂自己的理智給攔下來了。
“希望如此。”三狐最後隻能道。
殷壽似是笑了一下,又問祂道:“那麼,閣下可以給孤一點消息了嗎?”
三狐一時沒有說話,半餉後才道:“我青丘真的也不知道妲己到底在哪裡。”
殷壽知道接下來還有後續,所以他很耐心地等待著,沒有繼續詢問。
“……我們唯一清楚的是,”三狐瞥了坐在戰車車轅上的殷壽一眼,站起身來,化作一捧暗光遠去,“妲己該是落到了域外。”
殷壽沒有攔人。
他久久坐在原地:“域外?”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從遠處慢慢走過來,雙手交疊在額前對殷壽肅然一拜。
“先祖。”
殷壽收斂心神,抬眼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商老爺子,問:“什麼事?”
商老爺子答道:“先祖接下來是要直接出關,還是要見一見孟彰小郎君?”
“自然該先見一見孟彰小友。”殷壽看了看天穹那漸漸亮起的天色,說道,“孤不日將領兵鎮守長城,離開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歸來……”
“你且待孤擬一份帖子遞送過去吧。”殷壽叮囑道,“莫要失禮了。”
商老爺子暗下放鬆了些。
他還真怕殷壽仰仗輩分、身份任性。畢竟這位先祖哪怕是在他們殷商一脈,脾氣也是有數的。
正這麼想著,商老爺子忽然就感覺到一股意味不明的視線覆壓下來。
他心下一個激靈,整個人的神魂都更繃緊了些。
“先祖?”
殷壽將目光收了回來,說道:“你且去吧。”
商老爺子又是肅然作禮,無聲退去。
昨夜裡這位先祖從殷墟中出來,攪得整個帝都洛陽內外都不得安寧,連夜動作,他作為殷商一脈駐守在這帝都洛陽的主要負責人當然也不會輕鬆。
事實上,不獨獨是帝都洛陽裡的各方勢力,就連商老爺子自己都頭疼得很。
他知道殷商陰世龍庭所在的陰域一定會有動作,可他不知道會有先祖從殷墟裡出來啊。他更不著調從殷墟裡出來的先祖居然會是這一位啊!
諸位商君都在,怎麼偏偏出來的會是這一位?!
商老爺子心下哀嚎著,卻還不敢怠慢,連忙回到書房裡擬了拜帖,又急急忙忙令人將這一封拜帖送到孟彰的府邸裡。
商老爺子時間門確實拿捏得很是周到,那邊廂才剛剛從修行陰域中出來的孟彰隻堪堪聽完孟廟將昨夜裡的動靜說過一遍,就看見了管家送上來的拜帖。
孟廟正等待著孟彰的吩咐呢,這就看見了孟彰抬手,將那看似平常的拜帖拿了過來。
按下躁動,孟廟耐心地等待著。
孟彰將那份來自青衣棋社的拜帖看完,又細細思量少頃,拿著拜帖轉到書案後頭。
“將這回帖送到棋社去吧。”他一麵吩咐,一麵將回帖遞了過去。
管家應了一聲,捧著帖子就退了出去。
“阿彰?”孟廟問。
孟彰搖了搖頭,從書案後頭走出,邊往外走邊招呼孟廟道:“邊走邊說吧,不然怕是得耽誤時間門。”
孟廟便不再追問,跟在孟彰後頭往外走。
“你方才不是同我說過,昨夜裡從殷墟裡走出了一位率領一眾兵將的商君?”
孟廟點頭。
孟彰也不遮掩,直接告訴他:“方才那封拜帖,便是從那邊來的。”
孟廟一驚,問:“但我方才看……那拜帖是青衣棋社送來的?”
孟彰點頭:“是。那位商君邀我今日晚間門往青衣棋社一敘。”
孟廟靜了一瞬,又問:“阿彰你要去?”
孟彰含笑點頭:“畢竟是一位商王。”
“而且,”他緩慢道,“要見我的還是那位殷壽。”
“殷壽……”孟廟陡然一驚,“商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