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辜負了它的一番誠意。”
顧旦還想要再說些什麼。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孟彰就又說話了:“我亦有根基,反倒是你,你的修行若能有所成就,對我的幫助或許才會更大呢。”
孟彰話語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顧旦再要堅持,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默然片刻,顧旦那攤開的五指到底是慢慢收攏起來,也將那十二節書蟲握在了手掌裡。
他手指閉攏的時候,孟彰清晰地看見那方才一直沒有動靜,仿佛昏睡過去的十二節書蟲終於活了過來,懶懶洋洋地、極其緩慢地蹭了蹭顧旦的掌心。
孟彰唇邊的笑意更深。
他半轉過身體,對站立在東廂房門前的那兩位先生拱手一禮:“接下來的事情,就勞煩兩位先生跑一趟了。”
那兩位先生看了這麼一陣,此刻又見孟彰這麼說,麵上都帶上了笑。
“隻是小事而已。”其中一位先生應著孟彰,抬手對顧旦招了招。
顧旦走到那位先生的近前,對他躬身一禮,便站到他的下手處等候。
“顧旦是嗎?”那先生問道。
顧旦點了點頭。
那先生又問道:“你既是我童子學裡的人,那便隨我往羅學監那裡走一趟吧。其他的事情,待見過羅學監和張學監,該是能有一個定論。”
顧旦自無異議。
兩位先生也不忘轉過身來看孟彰,叮囑他道:“近來帝都洛陽裡事多雜亂,你也莫要在外頭多逗留,還是早點歸家去吧,免得沾染了什麼事端。”
孟彰拱手,承領了兩位先生的好意。
兩位先生就要帶顧旦離去。
顧旦跟著兩位先生走了兩步,卻又轉過身來,肅然站立,雙手交疊在額前,端端正正地對孟彰深拜一禮,這才離開。
孟彰拂袖,也是端正還了一禮。
西廂房裡滯留的幾個書童看著這一幕,又看孟彰緩步從中庭中走過,最後穿過院門往外頭走去,臉色甚為複雜。
待孟彰的身影徹底遠去以後,那西廂房中的一個書童才像是醒過神來一樣,胡亂收拾了案頭上的書籍便快步離開。
剩餘三兩個書童倒還呆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下一瞬,一個書童反應過來,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也跟著快速地收拾起案上的書紙來。但也隻這兩三個動作,那書童到最後索性是連書紙都不收拾了,直接丟下手裡的東西就往外頭衝。
“誒,你怎麼……”後頭有書童急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到這個時候,誰先想明白一步,誰就占據了更多的優勢。
畢竟,孟彰書童的這個位置,在太學裡可是緊俏得很呢!
孟彰不理會這些個雜事,他緩步走出童子學院舍,往孟府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
待馬車駛出太學牌坊,就遠遠看見了等候在某個車道上的謝遠府上馬車。
兩輛馬車合在一處,齊齊往青衣棋社的方向駛去。
到馬車在青衣棋社裡停下,謝遠看見孟彰時候,也不由得多看了孟彰幾眼。
孟彰笑問:“怎麼了?”
謝遠先搖了搖頭,但片刻後還是按捺不住,悄悄傳音問他:“阿彰你今日心情很好?”
孟彰笑著點了點頭:“看見身邊熟悉的人能有成道的可能,心情如何會不好?”
也就是你罷了。
謝遠心下暗道,卻也沒有明說,隻帶著點好奇地問他:“身邊熟悉的人?成道?”
孟彰頜首。
謝遠又問:“是誰啊,竟有這樣的福緣?”
“是顧旦。”孟彰沒有瞞著謝遠的意思,他對謝遠的人品很是信任,“他昨日裡得了十二節書蟲。”
幾乎是孟彰一提起顧旦的名字,謝遠就想起他的身份了。
“你在太學裡的書童?”
“他昨日裡得了一條十二節的書蟲?”
孟彰再點頭,示意謝遠沒有聽錯。
謝遠確定了這條消息後,也跟著笑了一聲,歎道:“他還真是好福緣。不過這樣一來,阿彰你就又要開始尋找合適的書童了。”
“尋找書童不過是小事而已,”孟彰不以為意,“我原也不是太需要書童。”
謝遠搖搖頭:“你是這樣想的,但旁人不是這樣想的啊。何況,這都是太學裡的規矩,你作為太學裡的生員,總不好例外。除非……”
“除非什麼?”孟彰聽出謝遠話語中的說笑意味,便也配合著搭話問。
“除非,”謝遠笑道,“像顧旦這樣的事情再多來幾次啊。”
孟彰隻覺得謝遠的說法不對。
他直搖頭:“真要是這樣,我身邊這書童的位置隻怕還會爭搶得更凶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