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判笑了起來,卻是直接問道:“你想問的,可是司馬家那司馬慎的事情?”
孟彰點頭,麵上有些恍然:“所以,這是真的?司馬慎真的準備在近期轉生陽世天地,再入局中去爭龍?”
“是真的。”陸判道,手指輕輕摩挲著杯盞底部,“司馬簷兩夫婦正在為這件事情到處奔走,想來過不得多時就會有結果了吧。”
孟彰聽出了陸判話語中的意思,眉梢不動,隻問道:“所以,他們已經找到地府這裡來了?”
陸判笑著頜首。
孟彰想了想,又問:“他們找到地府這裡來,到底是司馬氏族中的阻力太大,還是因為他們想要在接下來那混亂局勢裡再為他們這一脈再多加幾個盟友,又或者兩樣都有?”
陸判麵上笑意更深了些:“自然是兩者都有。司馬簷那兩人是自私猖妄了些,但智謀他們還是有一些的。他們做事,當然不會隻想著能討到一個好處……”
“總是要多占多貪,他們才會覺得滿足的。”
孟彰若有所思地頜首,問:“所以陸兄長的意思是說,在那兩人的這一步謀算之中,對他們其實還有旁的好處?”
陸判讚賞地看著他。
孟彰自個兒琢磨了一陣便將這些東西丟開了。管司馬簷那兩夫婦想要在這一步中占得更多的什麼,那都不是他現在該關注的事情。
“那麼,”孟彰決定將話題給帶回來,“陸兄長,地府裡又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
是要順水推舟地答應,還是直接拒絕,不給司馬簷夫婦兩人任何機會?
孟彰看定了陸判。
迎著孟彰一瞬不瞬的目光,陸判笑道:“其實現在我們還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
“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孟彰緩慢地咀嚼著,細細品味這一句話裡的意思。
陸判再次含笑點頭。
“固然,隻要我們點頭,”陸判道,“那麼有司馬簷那夫婦,更甚至是他們司馬氏峻陽宮一脈作為內應,我們這些陰神能夠更輕易、更省心地將原本屬於我們的權柄收回來。但是……”
陸判隨意將祂手上拿著的杯盞放下,自己從案桌旁邊站起,往堂前邁出幾步,隨後祂回轉半個身體看向孟彰。
“阿彰,我們是天地造化、與道並生的陰神神尊。我們有我們曾經屈辱的曆史,那需要用戰鬥的輝光去擦亮;我們有艱難的現在,那需要用莫大的力量去懾服、去鎮壓、去將一切導回該有的正軌;我們還有漫長的、充滿著無數可能的未來,那更需要用力量去維護、去剪除可能出現的岔支。”
“為神,當做到‘神恩如海’,也該有‘神威如獄’。”
“欠了一樣都是不行的。”
孟彰聽著,沒有打斷陸判的話,哪怕他知道陸判這其實就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教會他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從來不是一個世族子弟能在他的家族中學會的。因為世族從來隻會教導它的血脈周全、穩妥,從來隻想要他們用最小的付出獲取最大的回報。
“我們需要展現力量,需要通過力量去立威天下。那些曾經從我們手裡被奪走以至於如今散落到各族各支係手裡的輪回往生權柄,就是一個再合理不過的由頭。”
“阿彰,你要知道,縱然天地間亦有各族文明輝煌璀璨,但這天地總是強者為尊的天地,不論做什麼事情,力量總是必須。同樣的,展現你手中的力量,也是必須。”
孟彰若有所得地點了點頭,他緩慢說道:“陸兄長說諸位兄長現如今還沒有個準確的定論,是因為兄長們心裡還有些彆的想法?”
陸判麵上就顯出了笑意,祂不答反問道:“你覺得我們會有些什麼想法呢?”
“譬如,”孟彰麵上也浮出笑意,“諸位兄長們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司馬簷這一支給直接打落了?”
陸判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孟彰看著祂,也隻笑,並不說話。
“你想得不錯,諸位兄弟手足中確實有人是生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但更多的人也還是有些猶豫……”
“猶豫什麼?”孟彰好奇問,“難道是擔心缺失了司馬簷這一支係的力量,晉朝司馬氏族內派係力量會失衡乃至徹底暴·動,以至於影響整個陰世天地?”
陸判點頭:“我們固然是要正位天地,但那是在我們真正準備好的那一刻,不是現在。現在的我們,還差一點沒有準備好。”
“差了一點……”孟彰不由得更好奇了,“差了一點哪裡?要怎麼才能將這點缺失的填補完整?”
陸判小心地遮掩去那一瞬間的古怪,穩穩當當回答孟彰道:“這些事情我們都已經在操辦嘗試了,阿彰你就彆琢磨了。你年紀還小著呢,好好完成你自己的功課吧。這些事情有我們在。”
孟彰聽得,都不說話了,隻用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陸判。
儘管陸判還穩穩當當地站在孟彰的視線之中,但祂的心神卻是漸漸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