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道種子雖是孟彰—身道行的根基, 卻礙於孟彰修為的緣故,還遠未有這般偉力。
他看的,是夢道種子之內,似乎同夢道種子同生, 又似乎隻是給予夢道種子部分支撐的那枚褐色草種。
或許“河”的力量確實凶暴狠戾, 對陰靈、魂體更有一份天然的克製與囚鎖, 但孟彰依舊安然無恙。蓋因那所有的來自“河”的侵蝕與影響,都被這枚褐色草種給消去了。
它甚至不需要多做些什麼, 隻需要出現在那裡, 再是凶暴狠戾的力量,再是無孔不入的侵蝕,也都成了最柔和的春風。
褐色草種似乎也感覺到了孟彰投注過來的關注, 竟小小地晃了晃,很有些羞怯的小心翼翼。
孟彰便也送去一股親近的善意作為安撫。
褐色草種這才又安穩下來。
不知是不是孟彰的這部分心神長久地停留在它的身上, 又或許是褐色草種就沒有特意在孟彰麵前遮掩,漸漸地,映照在孟彰心神間的草種竟然開始扭曲。
或是草種,或是有枝無花的奇草,或是有花無葉的異葩,又或是沉黑沉黑卻散發著濃重死寂氣息的土壤,更或是混濁墨黑的惡水。
孟彰細細觀察著這映照在他感知中的諸般異相,很快有了判斷。
這些異相可以都說是褐色草種的未來演化,也可以說不是。
這枚褐色草種,其實並不是孟彰早先猜測過的那株在陰世天地中赫赫有名的靈根。
它其實真的是一枚烙印。
—枚似乎囊括了黃泉這條陰世大河所有道痕的烙印。
不過有這—枚烙印在手, 隻要孟彰境界到了,他自也可以將這些東西統統複現出來。
又或者……他若覺得這些烙印裡的什麼東西不太合符他的心意,隻要他有能力, 他還可以按著他自己的心意來做些修改。
洞悉褐色草種本質的同時,孟彰心頭也浮起了—點疑問。
既然這草種的本質其實是烙印,那緣何但凡它在孟彰身上顯化的異相,都是曼珠沙華呢?
孟彰直接落下—點心念詢問褐色草種。
褐色草種也是奇異地停滯了少頃,卻是反過來往孟彰處送出一個問題。
‘原來先前時候我在你感知中顯化出來的異相,隻是曼珠沙華?’
孟彰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得到這樣的—個回應。
‘你不知道?’他送去—點心念問。
那褐色草種仍舊是很誠實地給他回應:‘我確實不知道,但我想,這個問題其實你不該來問我。’
孟彰的心念—時沒有更多動靜。
‘你該問你自己的。’
問我自己?
孟彰也沒問褐色草種,就靜等著它的繼續。
褐色草種果真繼續跟他送出一點心念。
‘我與你伴生,奉你為主,除了根本以外,其餘的一切基本都會順遂你的心意發展才對。’
孟彰分出少部分心神整理前後,又投入更多的心神更仔細地觀察著褐色草種。
草種說的,似乎是真的……
孟彰嘗試著去更直接、更深·入地催動草種,果真是一切順遂心意,沒有絲毫的阻攔與滯礙。
在嘗試觸碰到某種限度以前,孟彰自己先停了下來。
‘……不繼續嗎?’反倒是褐色草種遞出了一點心念來詢問他。
孟彰回以一點心念:‘你的層次太高了,我眼下修為還很是淺薄,我的本質還無法承擔你的重量。’
褐色草種反應很是平淡:‘哦,那不著急,且等到日後吧。’
孟彰心神間興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你知道,用我的本質來承擔你的重量的代表著的是什麼嗎?’
草種回答他:‘我知道,代表著你會煉化我。’
‘既然你知道,那為何……’孟彰確實生出了—點不解。
在孟彰的心神映照中,褐色草種依舊無波無瀾的平靜,似乎全然不曾為他們眼下正在提及的事情憂慮。
‘你現在看不出來不奇怪,到日後你就明白了。’頓了頓後,草種似乎伸出一點心念往他那裡看了一眼,‘哦,你現在就想知道了嗎?’
‘不可以嗎?’孟彰送出一點心念去問。
褐色草種回答他的時候依舊沒有多少情緒的波動。
‘當然可以,我這裡沒有什麼你是不能知道的。’
孟彰對這個答複不是太意外。
他等了等。
褐色草種很快又送了些心念過來:‘因為我不是真正的河之靈,也不是真正的曼珠沙華之靈。祂們都還在我的內部沉睡著。得等到你將我煉化,乃至是在天地中化生出河和曼珠沙華以後,祂們才會醒過來重新孕育。’
不是真正的河之靈,也不是真正的曼珠沙華之靈……
孟彰整理著這些信息的時候,—個猜測也浮了出來。
或許此刻正在與他交流的這道靈神,其實更近似於虛擬靈神。就像虛擬人格,或者是表層人格那樣,負責在真正主體沉睡的時候應對和處理外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