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鬱壘和神荼兩位門神心裡有了決斷,“待來日我們出發去往無邊夢海時候,我們再來尋你。”
孟彰麵上就帶了笑:“就這樣說定了,兩位兄長,我等你們的消息。”
這邊三人閒話一段時間,那邊廂的一朝君臣似乎也已經將該說的話說完了,方才還錙銖必較、爭論得麵色慘白近乎露出死相的滿朝君臣此刻竟是落針無聲。
太傅、尚書令、太尉等公相無聲交換一個視線,都明白了上頭龍椅上坐著的那位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就是在報還。
晉武帝司馬簷這人分明還記恨著他們晨早起等候在金鑾殿中,妄圖聚攏世家的力量來脅逼陷害他,便想要將他們拖在這金鑾殿中,一直無聲對坐直到晉武帝司馬簷心氣平息為止。
也對,他們頭上這一位陰世龍庭的皇帝,早在陽世時候就不是個好惹的。
肚量狹隘到叫人直搖頭。
幸而一眾公侯卿相都早有準備,晉武帝司馬簷要拖著他們,讓他們在這金鑾殿處乾坐著,他們就安安心心地坐著等。
反正大家都是個經曆過事兒、心智不俗的公侯卿相,誰還沒有點耐心了?
方才他們還正在發愁要怎麼消減皇族司馬氏的氣數呢,現在辦法就給送到麵前來了。
晉武帝司馬簷是個愛惜羽毛的人嗎?
是,他確實是。
可這不代表晉武帝司馬簷可以允許自家的臣屬用這種方式來抵抗他。
目光掃過那些朝官,晉武帝司馬簷隨便搭在龍椅手背上的手指輕輕敲點。
龍椅上方盤旋的九爪神龍當空盤旋一繞,向著滿朝文武大大咆哮一聲。
沒有多少人能看見九爪神龍的動作,但他們直接領受了這一聲咆哮的力量。
這些朝官魂體震蕩,幾乎被震得散體了。
後果不算太嚴重的百官卿相儘管還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筆直,可這仍然不能消解他們心中接連躥高的怒火。
晉武帝司馬簷也是半點不懼,眼底含著一點笑意看著那些朝官的狼狽形容,問道:“諸位這是怎麼了?不若就……”
正當隨侍在晉武帝司馬簷身側的大監一甩手中的拂塵,堪堪要伸手去懷中取那早已準備好的東西,眼角餘光就瞥見側旁快步走出來的一道人影。
那大監停下動作,悄然分去一道目光,同時傳去聲音,問:“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東宮的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那東宮來人見得他,先是放鬆了些,旋即傳音回答道:“殿下想要求見陛下,所以先遣小的過來看看。方大監,現下這是……”
那方大監搖搖頭,傳音道:“朝會還沒有結束呢。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見陛下,隻怕還得等。”
那東宮的來人連忙道:“那小的先遣人東宮告知殿下。”
“去吧。”那方大監點了點頭,果然就看著那東宮的侍監招手叫來下頭的小黃門。
小黃門當即轉身,直奔東宮而去。
方大監見東宮的侍監帶著討好的笑容轉過身來,帶著點寬和問:“殿下的意思?”
那東宮侍監當下就笑了。
“若不然,小的打哪兒尋來的膽氣兒?”
方大監隻搖頭,卻不多說什麼,就陪著人在金鑾殿門外候著。
過不得多時,東宮司馬慎就帶著兩個黃門從中門那裡快步走來。
到得近前,司馬慎往金鑾殿那邊看過一眼,抬手叫起那躬身與他作禮拜見的大小內監。
“朝會一直持續到現在?”
縱然司馬慎不過是個東宮太子,輕易探聽帝皇行蹤不合規矩,甚至可以稱得上逾越,但作為晉武帝司馬簷身邊大內監的方大監,卻幾乎不假思索地就答話。
“是。”
逾越還是不逾越,不是規矩所能判定的。它由帝皇本身判定。
帝皇說逾越,不是逾越也是,帝皇說不逾越,是逾越也不是。
而作為晉武帝司馬簷最為愛重的嫡長子,莫說他隻問這明麵上的東西,就是他問得再深再細一些,也必不會有人跟他講什麼“規矩”。
司馬慎張目往金鑾殿處看去,又對方大監道:“煩勞大監給我通傳。”
給他通傳?在大朝會還在繼續且很有可能還會順遂晉武帝司馬簷本人意願一直繼續下去的情況下?
但方大監甚至沒有猶豫,當即就躬身應了一聲,轉身往金鑾殿裡去。
孟彰收回看著金鑾殿門口的目光,又一次去查探他那些還在不斷壯大的夢境世界的情況。
“是準備要走了?”神荼問。
孟彰點頭:“司馬慎來了,這朝會便也要落幕。我們自該是歸去的時候了。”
鬱壘看他一眼,又看看那邊廂聽見司馬慎到來而神色微動的晉武帝司馬簷,忽然問道:“稍後這對父子之間必有一番爭論,你要看一看嗎?”
孟彰轉眼看了過去。
迎著他的視線,鬱壘麵不改色:“反正我們現在就在這裡,多坐一會兒也不算什麼。”
孟彰想了想,也是隨意點頭。
“那便再坐一坐吧。”
晉武帝司馬簷聽得方大監湊到身前來的話,往金鑾殿大門處張望一眼:“阿慎居然到了?傳他進來吧。”
金鑾殿中那一眾文臣武將也都默契地停住了話頭。
司馬慎邁過金鑾殿高高的門檻,走入殿中,拱手向晉武帝司馬簷作拜。
“孩兒拜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