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廟並未打擾孟彰,隻靜靜陪他坐著,連茶盞空了也沒有續上。
孟彰微微頜首,將這本簿冊放到先頭那幾本簿冊之上,重又取了另一本簿冊過來。
孟廟眨了眨眼睛。
這一本的簿冊內容也比較充足,畢竟它記錄的是他們安陽孟氏這陣子落實那份策論的種種經過和改變。
阿彰是他們安陽孟氏的麒麟子,是他們安陽孟氏的未來,也畢竟帶領著他們安陽孟氏步步壯大,現下支持阿彰,就是在支持著未來的安陽孟氏,他們怎麼可能不上心、不大方?
何況,連殷商這樣的外人都為了阿彰給予他們安陽孟氏一定的便利,難道他們還要讓阿彰知道,他們安陽孟氏作為他的本族,還及不上殷商一係這些外人支持孟彰?!
孟廟絕對、絕對不可能讓孟彰生出這樣的認知,所以他小小地耍了一個心思。
孟蘊不但將這兩本簿冊一前一後放到孟彰麵前,讓它們在孟彰那裡形成足夠強烈也足夠鮮明的對比,還在內容的充實和厚重方麵將這種對比貫徹到了每一個枝節。
殷商一係通過某些耳目送過來的消息不是很詳細嗎?他們安陽孟氏這裡歸整、記錄的消息隻會比他那邊的更詳細,更有用!
他們送來的消息不是囊括範圍很大,基本上凡是引用了那份策論中提議的地方都有信息記錄在上麵嗎?他們安陽孟氏所彙總過來的信息範圍隻會更龐大、更真實!
總而言之,他們安陽孟氏在給予孟彰支持這方麵是絕對不會認輸的。除非他們殷商一係也能跟他們安陽孟氏一樣,將孟彰當做他們殷商一係絕對核心的郎君,否則……
孟彰顯然對安陽孟氏的各處地盤和產業都很是理解,即便這一本簿冊上記載的信息和內容遠比上一本簿冊來得細致繁多,他仍舊很快就將它們看過了一遍。
當眼角餘光瞥見孟彰合上簿冊動作的時候,孟廟下意識地又眨了眨眼睛,心下對他自己不是很滿意。
看來,這一次他們安陽孟氏沒能幫上阿彰太多……
他才剛剛整理了心情,就看見孟彰又伸出手去,摸向下一本簿冊。
也是最後的兩本簿冊。而這兩本簿冊裡……
孟廟不用看也都知道是什麼。
現下孟彰手裡就拿著的那一本,是在朝堂之外的山野中各支法脈對孟彰那策論的看法和落實。
是的,孟廟將那些道門和魔門那些法脈的相關消息也都聚攏在一處記錄成冊,送到孟彰手上來了。
至於落在最後的那一本簿冊……
說來,它倒是跟孟彰的那份策論沒有多少關係。它上麵記錄的,是近日來頗是吸引去一些目光的潁川陳氏族中的事情。
孟廟的眼角餘光又轉回到了孟彰的麵上,小心觀察著孟彰麵上的神色變化。
潁川陳氏族中的事情說來動靜不算太大,本來是不多惹人注目的,畢竟這幾日朝廷內外都被孟彰的那份策論吸引去了目光,都想著多讓自家的子弟族人占住位置,哪裡又顧得上這些小事?
但孟廟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將安陽孟氏的力量小小地傾斜了一下。
等孟彰將最後一本簿冊拿起來翻看的時候,看到孟彰表情變化的孟廟心下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沒有做錯!
阿彰確實也很在意這件事情的處理後續。
他用力壓著唇角,生怕將他心裡的這份高興、開懷、自得露在外麵了。
不論如何,看見那份簿冊上記載內容的孟彰必定是高興不起來的,他得克製住才好,彆惹了眼。他可不想讓阿彰生氣……
事實上,孟彰這時候也沒有多少心思留意孟廟此刻的情緒。他目光緩慢地掃過這本簿冊上的文字,一行行、一字字地看過。
“……就隻有這些了嗎?”他問。
孟廟心神一肅,答道:“基本上就隻有這些了。”
孟彰撚著紙頁的手久久停在那裡。
孟廟斟酌片刻,小心觀察著孟彰的表情,試探著問:“阿彰,如果你對潁川陳氏的處理結果不滿意,我們或許可以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孟彰不知是在問孟廟,還是在問他自己。
孟廟就隻當是前者了。
“潁川陳氏收攏那麼多嬰童,本就是打著要在他們族中再造出一個阿彰你來。彆家或許還多會擔心平白插手這件事是不是會犯忌諱,但我們不會。”
他道:“我們插手這件事情,出麵責問潁川陳氏再正常不過了。”
孟彰沒有說話,但孟廟看出來了,孟彰的眉眼緩和了許多。
“阿彰,我們打算怎麼做?”孟廟受了鼓舞,意氣更是高昂。
孟彰將簿冊合上。
“不急。”孟彰道,又問孟廟,“道門三清法脈那邊怎麼說?”
“道門三清法脈?”孟廟愣了愣,連忙去翻腦海中所閱讀過的消息,“道門三清法脈那邊……”
“好像是有幾人往潁川去了。”
孟廟越是細想,臉色越是怔然。
“不獨獨是陰世天地這裡,陽世天地也一樣。”
“阿彰,”他不自覺問道,“難道這一次道門的三清法脈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