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侯府設宴宣布明溪身份的日子,江陰侯也趕在前一天回到侯府。
南安郡主與他商量給明溪取名寧瑾玉一事,聽到親女兒名玉,他不禁瞥了眼黑瘦丫頭。
玉器通體白潤,為她取名為玉實在嘲諷。
當然這話江陰侯沒說出口,但眼中的鄙夷卻被明溪和寧瑾歡看在眼裡。
明溪對她這個渣爹沒什麼好感,寧瑾歡就不同了,隻把他當做神仙。
侯府做主之人畢竟是江陰侯,而不是南安郡主;隻要江陰侯認她一日,她就是侯府尊貴的女郎。
宴席開在侯府荷花池旁,這個季節並非荷花綻放的時節,池中隻有少許殘葉供紅鯉戲水。倒也不會顯得淒涼,相反彆有一番清新之意。
各家貴女都爭著要跟隨母親來到侯府,隻為目睹這樁奇事,一時間侯府外的巷間停滿各家的車架。
和寧瑾歡不對付的,想看她怎麼如喪家之犬一般待在這裡;和寧瑾歡要好的,也做足了刁難真千金的準備。
明溪還在院中上妝,盯著銅鏡中臉上終於有點肉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聲:“對誰來說,這都是一場鴻門宴。”
門適時被敲響,外頭傳來南安郡主溫柔的聲音:“嬌嬌準備好了嗎?”
明溪忙起身:“阿娘,我好了。”
她今日一如從前,沒有穿顏色鮮亮的衣裳,隻穿了一身絳紅衣裙好將她襯托地白一些,臉上也隻抹了一點麵霜,沒擦過多的鉛粉。
南安郡主輕柔地將她散落的發撩至耳後,笑說:“我的嬌嬌今日真美。這樣就對了,無需追求過分白皙,那樣反而會失了質樸。”
明溪挽著南安郡主的胳膊,揚起頭問:“阿娘不怕我出醜嗎?”
南安郡主安撫性地輕拍她的胳膊,帶著她慢步走向荷花池,自信道:“嬌嬌是最漂亮的郡主所出的女兒,嬌嬌是南安王親自進宮請封的清河縣主,嬌嬌就是最好最尊貴的!”
明溪盯著南安郡主的側顏,恰到好處的日光照耀著美婦人白皙的肌膚,琥珀色的瞳孔裡滿是自信,使得她越發神采飛揚。
這樣一個女子,江陰侯配不上她,她該有個更好的歸宿。至於江陰侯,他就配和青梅一起爛在淤泥裡。
待到荷花池,池旁已是人來人往,香風陣陣,三五少女成群喂魚,欣賞紅鯉躍出水麵奪食的熱鬨之景。
“你們說,這真娘子和假娘子的關係,會不會就像這些魚兒一樣,急不可耐地出水爭食。”粉衣少女笑說。
“這話刻薄了些。”橙衣女子秀眉微蹙。
“有什麼刻薄的,難道不是嗎?”粉衣少女反問。
站在粉衣少女身側地紫衣小姑娘適時說道:“我看未必。歡妹妹到底是侯府嬌養了十三年的女郎,豈會像村婦般做出那等不體麵的事。
“我看呐,那所謂地真娘子怕是恨她入骨,如這紅鯉撞倒同伴一般爭食。”
寥寥數語入耳,明溪便把三人的陣營摸透。
粉衣少女自然是樂得看她和寧瑾歡相爭,橙衣姑娘倒是個好的,這紫衣姑娘嘛,則完全站在寧瑾歡一邊。
南安郡主聞言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三人立即噤若寒蟬,屈膝說道:“郡主娘娘安。”
南安郡主笑著叫起,一麵漫不經心拂過明溪發髻間的步搖,笑說:“這些日子你歡姐姐為操了不少心,嬌嬌可要好好謝謝你歡姐姐。”
明溪明白她這是想讓人知道她們之間姐妹情深,於是貼心道:“女兒明白,等會兒下了席,女兒便將前兩日阿娘賞的瓔珞項圈贈與歡姐姐。”
當然是不可能的。明溪在心底補充。
南安郡主含笑點頭,這才像是意識到還未給眾人介紹,牽起明溪的手,溫柔地對三人說:“還未向你們介紹,這小姑娘便是我嫡出的姑娘。嬌嬌不熟悉高門大族的規矩,將來還需你們提點照顧。”
她一麵又轉頭向明溪介紹三人的身份。
粉衣少女是兵部尚書家的千金陳欣;橙衣少女是國師之妹璿貞;紫衣少女則是書中赫赫有名的女主閨蜜,鄭國公府的大小姐白悅。
明溪端莊地朝三人見禮,周遭路過的夫人見狀忍不住流露出讚賞的神色。
心道養在農家的娘子,渾身氣度卻不比各家嬌養的貴女差多少,相反還有隱隱蓋過尚書千金的勢頭,當真不錯。
眾夫人便圍上來相看明溪,明溪也在南安郡主地指引下朝夫人們見禮。
不像才認識之人,相反帶了點相熟多年之感。既不諂媚,也不拘謹,令夫人們倍感適宜。
“我家悅悅要是有玉兒這般懂事,我隻怕做夢都要笑醒。”白夫人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等著看明溪笑話的白悅沒想到自己成了笑話,氣不過輕跺腳:“阿娘,她一個鄉下來的,哪裡有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