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江陰侯府的娘子得到攝政王賞賜的玉扳指,豈不是向世人表明侯府已和攝政王在一條船上。
江陰侯舍不得侯府能出皇後的機會,自然隻有忠誠於天子。
在他眼中,接過攝政王賞賜的明溪那就是大逆不道,與全家的未來為敵。
“歡兒你起來,”江陰侯溫柔地將寧瑾歡扶起來,“這事同你無關,你莫要為她求情。”
說著看了眼明溪,發覺她還站著,隻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
江陰侯怒道:“還不跪下。”
南安郡主素性軟弱,哪裡見過這場麵。
她一麵心疼女兒,一麵又不知怎樣麵對怒火中燒的婆母和丈夫,焦急地開口:“先帝遺旨,待陛下弱冠之年,攝政王便還政於陛下。”
“妾身以為攝政王並非傳言中貪慕權勢之人,否則他不會將象征身份的玉扳指送與嬌嬌。”
“至於歡兒所言之事,想來另有隱情,”南安郡主瞥了眼寧瑾歡,“嬌嬌自回府後便尊重歡兒,不可能……”
江陰侯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你以為攝政王是喜歡她才把玉扳指給她的?攝政王分明是看上我江陰侯府,想用她捆住江陰侯府,讓我為他效力。”
“至於她尊重不尊重歡兒,你問問旁桃夭便知,歡兒背地裡受了她多大的委屈。”
從來沒見過這麼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人。
明溪氣極反笑,嘲諷道:“父親可真看得起江陰侯府。”
“江陰侯府空有封爵,內務靠阿娘的嫁妝支撐,子嗣上人丁單薄,還個個內鬥不休。
“此代唯一男丁寧羲成又極易被哄騙,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侯爺以為攝政王看得起這樣的助力嗎?”
話至最後,明溪索性不再喚他一聲父親,隻以侯爺相稱。
至於寧瑾歡的誣陷,她壓根就沒放在眼裡,反正她不需要在江陰侯麵前搖尾乞憐。
最在乎江陰侯府的老太太直接被氣吐血,口中念叨著造孽啊造孽。
整個菊齋瞬間亂做一團。
江陰侯忙著關心老太太病情,黑著臉下令把明溪關進柴房,將南安郡主禁在屋中,非他令不可出。
南安郡主瞬息淚眼朦朧,跪在江陰侯身前求情:“侯爺不可呀,嬌嬌身嬌肉貴,哪裡能被關入柴房中,就讓妾身帶她回房好生教導……侯爺,她可是你的親女兒啊侯爺!”
明溪麵無表情地將南安郡主從地上拽起來:“阿娘,不要跪他,他不配!”
“好,好的很!”江陰侯陰惻惻地笑了,“來人,還不快把這個不孝東西拖下去!”
一直守在門口的仆婦登時湧進正屋,將南安郡主和明溪團團圍住。
明溪冷笑一聲,亮出玉扳指:“爾等豈敢犯上!”
見玉扳指如見攝政王,饒是氣勢如虹的江陰侯都猶疑了一下。
他的遲疑絲毫不差地落入仆婦眼中,本還趾高氣昂的仆婦們一時也都泄了氣,低垂著頭,不敢看明溪一眼。
江陰侯捂著心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明溪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衝南安郡主喝道:“還不把你生的東西帶回去嚴加管教,下次再闖出此等大禍,我絕不輕饒。”
南安郡主如蒙大赦,牽起明溪的手快步走回院落。
待回到院落,明溪對上南安郡主滿懷歉意的目光:“阿娘對不起嬌嬌,今日之事讓嬌嬌受委屈了。歡兒那邊阿娘已經吩咐人查,一定能還你清白。”
明溪蹲在南安郡主身前,小腦袋枕在她的雙膝上:“阿娘,寧瑾歡的誣陷我不在乎。江陰侯他不喜歡我,我不想他做我的父親。”
南安郡主驀地想起昨夜無論她如何勸說,哪怕是自願放棄一部分中饋權給陶姨娘,他依舊不願意出席嬌嬌的認親宴。
還是後來福嘉姐姐到場為嬌嬌撐腰,他才姍姍來遲。
隨後攝政王親至說出那些話,她當時坐在他身旁,將他臉上的窘迫看得一清二楚。
他竟然嫌棄她的女兒,那也是他的女兒,身體裡可還流著他的血。
想到此,積蓄在眼眶中的淚水眨眼間落下,南安郡主捏著手帕無聲流淚。
“都是阿娘沒用,當初沒能護住嬌嬌,讓嬌嬌在外受苦十三年,”南安郡主生得嬌弱美麗,哭起來更讓人憐惜三分,“如今嬌嬌回府,阿娘更是對不起嬌嬌,沒能讓侯爺喜歡上嬌嬌。”
明溪秀眉微蹙,好歹是南安王府的嫡生女兒,又從小得先帝喜愛受封郡主,性子怎麼這樣軟弱。
明溪抬起腦袋,認真地盯著南安郡主:“阿娘,我說得是認真的,我不想江陰侯做我的父親。”
南安郡主一怔,隨即慌道:“那怎麼行?這話不許再說,將來若是傳揚出去,一個忤逆不孝的名聲扣到你頭上,你還怎麼做人。”
“父慈子孝,江陰侯不慈,我又何必孝?”明溪平靜說道,“再者,侯府並未將我養大,我回府後花費的是阿娘的嫁妝,人倫綱常也奈何不得我。”
這話確實不假,當年老侯爺去的早,侯府所剩無幾。
南安郡主帶著十裡紅妝嫁入侯府,侯府靠著郡主的嫁妝,日子才一天天好起來。
不論是贖她的千兩銀票,還是她回府後所用的分毫,都來源於南安郡主。
既是如此,她一點都不欠江陰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