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雙手環住男子筆挺的腰,臉枕在他的胸前,狀似依賴萬分:“宮裡會有虎嗎?”
永嘉帝忽地想起午後,他命人捉來詬病他不顧南方水患、在孝期堅持大選的國子監祭酒,將人投入虎園。
那隻畜生許久沒吃人,一見新鮮吃食歡喜地不行,當即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永嘉帝抿唇微笑,透著殘忍的興味:“朕養了一隻虎,”感覺到懷中人哆嗦一下,他緩了緩語氣,“關在籠子裡,那隻畜生出不來。你想看,明天朕帶你去。”
明溪輕輕搖頭,孩子氣地嘟囔一聲:“我不喜歡。”
就像那天在草原上,她理所當然地說她不開心一樣。永嘉帝眼眸一片晦色,手掌覆在她的肩頭,力道大得似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明溪吃痛哼了聲,她不耐煩地咬住他的脖頸:“餓了。”
睡一天,是該餓了。
永嘉帝輕咳一聲,宮人捧著吃食魚貫而入。明溪簡單洗漱,不像尋常男女相對而坐,反而是坐到永嘉帝身旁。
永嘉帝由著宮人布菜,端起湯淺嘗一口,麵色忽地沉下來:“這道骨湯是誰熬製的?”
傳膳內侍登時跪下:“回陛下,是霍陽。”
聽到霍陽的名字,明溪抬眸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傳膳內侍。她知道這個人,頗得永嘉帝信任。
不過跟在永嘉帝身邊伺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個霍陽有時候因為廚藝不佳,受到永嘉帝數不清的責罰。
譬如現在,隻怕他難逃一頓板子。
“湯溫了些許,不是入口的最佳時機,”永嘉帝淡淡道,“賞他二十……”
“喂我。”明溪放下銀筷,捏了捏男人因動怒而青筋暴起的手。
男人怔然,她轉頭盯著男人緊抿成一條線的薄唇,湊上去輕舔一下,再次說道:“喂我。”
殿中氣氛霎時凝結,內侍宮人全部一言不發地跪倒在地。熟悉永嘉帝的人都知道,他最厭惡有人阻止他做決定。
唇角就像被小貓啄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永嘉帝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想吃什麼?”
明溪掃了眼桌上的美饌珍饈,視線落到切得細長均勻的醬牛肉。永嘉帝福靈心至,夾起一根肉絲送到明溪嘴邊。
明溪滿意一歎:“還要。”
“還要什麼?”永嘉帝看向滿眼歡喜的少女,心中怒氣一掃而空。
明溪懶懶地斜了他一眼,好像在為他突如其來的愚蠢感到不可思議。
永嘉帝連忙又夾起一箸醬牛肉送到她嘴邊。待看到她一閃而過的肯定後,他如蒙大赦,鬆了一口氣。
在帝王的服侍下用完膳,明溪優雅地拿起擺在一旁的手帕擦拭嘴角。
隨意將手帕往地下一擲,她漫不經心說道:“我要賞人。”
“賞誰?”永嘉帝笑問。
明溪俯視傳膳內侍:“這道醬牛肉是誰製的,本宮要賞他二十兩黃金。”
“回娘娘的話,是……”皇帝要罰,貴妃要賞,傳膳內侍頓了頓,“是霍陽。”
桌麵上的所有菜,都是霍陽烹製。
明溪夾起一箸醬牛肉喂永嘉帝吃下,後知後覺:“方才陛下似乎也要賞他什麼?”
永嘉帝低笑,揮手讓跪滿地的宮人內侍起身。
“依貴妃所言,賞他二十兩黃金。”
第二日午膳時分,霍陽一本正經地掀起衣袍,恭敬地朝斜倚美人榻上的明溪磕頭謝恩。
昨夜傳膳內侍把帝王用膳時發生的事偷偷說給他聽,告訴他貴妃娘娘極有本事。
三兩下哄得陛下改變主意不說,還叫陛下連晚膳都顧不得用,一心先服侍貴妃娘娘用膳。
霍陽一直沒等到尊貴的女子叫起,他依舊保持著叩首的姿勢。餘光瞥見女子掩在紅紗下的赤足,心底頓時大駭,閉上眼不敢再看。
明溪莞爾一笑:“本宮喜歡吃你做的菜。”
關雎宮鋪地的地毯是華貴難得的大紅猩猩氈。她光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長長的裙擺隨行搖曳,刹那間罩住霍陽蜷縮的身軀。
濃烈的香粉味滲入鼻息,霍陽閉目輕嗅。香味雖濃,卻不黏膩,仿佛園中帶刺的荊棘玫瑰,豔麗而又富有攻擊性。
明溪緩緩坐在桌前:“你來給本宮布菜。”
霍陽彎著身走到明溪身旁,不帶一絲情.欲的望著體態婀娜的女子。
任何不相乾的想法,似乎都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他的手隨女子的視線而動,不一會兒銀碟裡便裝滿明溪愛吃的菜。
“退下吧,”明溪語氣溫和,頓了頓,“下次送湯來,用炭火煨著點。”
走到殿門前的霍陽猛地轉身,他恭敬地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微臣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