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圍場隻有野兔,永嘉帝提不起興趣,坐在金帳下看明溪狩獵。
方才少女行雲流水般控馬、拉弓、射箭,著實驚訝到他。
他從前的女人大多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又或是身段撩人出身卑微的宮人。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少女這般,靜時腹有詩書氣自華,動時英姿颯爽,床榻間又嫵媚至極。
永嘉帝癡迷地看向騎著馬,穿梭於林間的明溪。
再次射中一隻野兔,明溪緩緩放下彎弓,甩了甩胳膊。
永嘉帝吩咐工匠為她特製了一把黃楊木弓,弓弦是有彈性的牛筋和生牛皮。雖比不得她上個世界常用的弓,還是很合適蘇柳柳這具嬌弱的身體。
可惜這才半個時辰不到,她還是覺得渾身疲累。明溪輕歎一聲,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明溪翻身下馬,將彎弓負在背後,昂首闊步踏入金帳。
“累了。”
明溪坐在永嘉帝對麵,隨手把彎弓放在身側,端起茶水一飲而儘。
聽她的語氣頗為意興闌珊,永嘉帝調侃:“朕看你倒不像疲累的模樣?”
明溪懶懶地抬起眼,看向一隻腿曲著的永嘉帝。男人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叩響桌麵,兩眼周圍烏青,渾像沒睡醒的模樣。
永嘉帝抬手準備捏一把明溪的臉頰:“看著朕做什麼?”
明溪側過臉,不給他捏,永嘉帝的手尷尬地懸在空中。
“說累也累,說不累也不累,”明溪拍了拍黃楊木弓,遺憾道,“可惜這把好弓獵到的都是些溫順的玩意兒。”
永嘉帝對少女的閃避也不氣惱,一笑而過。
他上半身往前探,粗糙的手指終於觸碰到少女細膩的臉龐。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下次朕帶你去京畿道邊地的玉蘭圍場,那裡頭有你喜歡的不溫順的玩意兒。”
明溪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永嘉帝輕笑:“彆小瞧玉蘭圍場,裡頭有虎有狼有黑熊,你至多在外圍獵些……”
男人低沉的聲音止住,明溪疑惑地抬頭,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後。她慢慢轉頭,陳婕妤帶著宮人朝金帳走來。
她看向陳婕妤身後眉眼透著媚意的宮裝少女,忽然明白陳婕妤冒著被永嘉帝責罰的危險,也要不經通稟便闖進圍場的原因。
陳婕妤恭順屈膝:“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她複又朝明溪行禮,“貴妃娘娘萬福。”
永嘉帝目光漸漸森冷。
他和少女正快活,卻被麵前這女人打攪,實在該死。
“外麵是誰守著?”永嘉帝眼眸半眯,言辭間皆是怒氣。
守在金帳外的內侍匆忙進來答話:“回陛下,是小安子。”
“拖到沒人的地方,亂棍打死。”他的同母胞弟辭行都要求見。一個宮妃竟然連通稟都沒有便被放進來,可見是守門的人收了銀子。
待看見紅衣少女玩味的眼神,永嘉帝愈發心煩意亂,他看向陳婕妤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陳婕妤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場景,趕緊拽了把身後的憐奴兒。
憐奴兒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挺挺地撲在硬木地板上,疼痛頓時讓她鼻子一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樓裡的媽媽教導過,男人最見不得女人流淚。
憐奴兒心想陳婕妤這一下恰巧成全了她,她眼含春意,以一個正好讓永嘉帝看見她眼中淚水的角度慢慢抬頭。
她以為她會看到滿目憐惜的男人,不想永嘉帝眼神陰狠,嚇得她生生把眼淚憋回去。
明溪伸手扶起憐奴兒,狀似惋惜一歎:“天可憐見。姑娘生的細皮嫩肉,跌一下身上豈不是要青青紫紫了?”
她高聲喚道:“來人,傳禦醫來,替這姑娘好好看看。”
“小柳兒。”永嘉帝低聲警告。
明溪揚了揚眉,將憐奴兒往永嘉帝懷中一推:“陛下不會看不出陳婕妤的意思吧?”
陳婕妤沒想到眼中釘會幫她,一時拿捏不準明溪的意思,腦筋飛速轉動。
落入帝王的懷抱,憐奴兒心靜了幾分,樓裡的媽媽們手把手教過她該如何取悅男人。
她上身慢慢軟了幾分,小心翼翼調整姿勢,將頭靠在帝王的胸膛上。
帝王沒有推開她,這令憐奴兒感到一點心安。
柔軟的手指順著龍紋領口向上攀爬,輕柔地撫過男人性感的臉龐,一雙眼媚得滲出水。
“陛下,奴家……”憐奴兒輕咬嫣紅的唇,“倘若能與陛下一.夜.歡.情,奴家死也甘心。”
明溪看了眼額上隱隱暴起青筋的永嘉帝,微笑著拱火:“陳婕妤也坐,正好本宮要繼續狩獵,你和那位姑娘便代替本宮好生服侍陛下。”
彎腰拾起地上的黃楊木弓,明溪翻身上馬,往林間深處行去。
貴妃走了,帝王臉黑如炭。
陳婕妤怯怯開口:“臣妾在此處隻怕於陛下興致有礙,臣妾告退。”
她飛快地掃了眼窩在帝王懷中的憐奴兒,不屑中帶著點妒忌。
她自入宮以來就沒有接近陛下,這個身份比她低賤不知多少的女人居然能倚在陛下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