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邊哭邊說:“四姐姐不要走……”
明溪輕輕撫摸六姑娘的小腦袋,兩手穿過她的腋下,將人抱起來。
她讓六姑娘坐著她的右手,騰出左手去牽五姑娘。
“走,姐姐給你們找個好去處。”
聞訊而來的明二爺躲在一眾護院當中,左手手腕上還裹著白紗布。
他記吃不記打一樣,指著明溪罵道:“不孝的東西,放下你的兩個妹妹。”
明溪眉梢微挑,諷刺道:“然後呢?明二爺準備把我哪個妹妹賣給安國公?是五妹妹嗎?”
被點名的五姑娘小臉一白,握著明溪的手不禁用力。
她年級雖小,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那安國公年紀大的能做她祖父,她怎麼能嫁給安國公。
況且,她才十二歲,還沒及笄。
“放肆,”被戳破心思的明二爺暴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說的賣與不賣?”
明溪放下六姑娘,慢條斯理走上前。
待靠近拿刀的護院時,她快準狠地扣住一個護院的手腕,用力一捏,刀便應聲落地。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刀,漫不經心是耍了套刀法:“讓開!”
護院們麵麵相覷。
早前他們聽其他兄弟說四姑娘多麼了得,隻會笑一句慫包;在見識四姑娘的身手後,他們隱隱生出些許懼意。
他們是花拳繡腿不假,但是他們能看出四姑娘用刀時的狠辣。
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招,而是刀刀致命的殺招。
明二爺一掌拍向身前的護院,嗬斥道:“她一個弱女子,你們怕什麼?”
護院們頓時傻眼,紛紛回頭看了眼明二爺,仿佛在看傻子。
他竟然管殺氣騰騰的四姑娘叫弱女子!
明溪有點不耐煩了,她重複道:“讓開!”
護院們瑟縮著往後退,明二爺一把搶過護院手中的刀,大聲道:“和我一起衝。”
說著他衝出人群,徑直奔向明溪。
明溪二話不說,橫刀拍打明二爺握刀的手,明二爺吃痛,大刀落地。
她橫刀落在明二爺脖頸上,森冷道:“不要逼我弑父。”
明二爺尷尬地僵住,生硬地回頭。隻見護院皆停在原地沒有動彈,隻有他一人衝上前。
六姑娘見狀,才止住的哭聲再一次響起,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五姑娘連忙蒙住六姑娘的眼睛,自己也轉過頭,隻當看不見明二爺投來的求救目光。
“父親做到你這個份上,真是失敗。”
明溪收刀,牽起護住六姑娘的五姑娘,穿過一眾護院朝外走去。
明二爺叫住她:“你就不顧及你幾個哥哥弟弟的顏麵嗎?”
明溪回頭,嘴角上揚:“那群膿包廢物,還有顏麵?”
—
明府三房大院,簡樸到四處透風。
二十有五、還未娶妻的明三爺,糾結地盯著他身前的三個女孩。
“你要我養她們?”明三爺眉毛眼睛擰巴成一團。
他轉動輪椅,來到六姑娘身前,比劃了下:“她才這麼小。”
明溪拱手道:“三叔若施以援手,明溪必沒齒難忘。”
她知道她的三叔與明家其餘男子不同。
他自打娘胎裡出來就身患腿疾,不能行走,自小受儘兄弟們的嘲笑,不屑與吃明家女兒血的兄弟們蛇鼠一窩。
他熟讀四書五經,一身才學過人。
如果不是身患腿疾不能科考,他應當是明家上輩最輝煌之人。
“為何是我?”明三爺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輕點,審視的目光落在他成長迅速的侄女兒身上。
明溪腰彎得更厲害了,她真誠道:“三叔不磷不緇,風恬月朗,冰清玉……”
明三爺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你不要恭維我。”
明溪直起腰身,認真道:“三叔肚中有大學問。”
“那又如何?”明三爺端起茶杯,垂眸吹拂杯中綠葉,“始終是個殘廢之人。”
明溪示意五姑娘、六姑娘學著她的模樣拱手作揖,兩個小姑娘學得有模有樣。
明三爺看了眼兩個小姑娘。
她們倒也可憐。
又或者說,明家所有的姑娘都可憐。
明溪鄭重道:“請三叔教導她們仕途經濟學問,婦容婦德婦功,莫讓她們碰。”
“你想做什麼?”明三爺敏銳地捕捉到她這話後的深意。
明溪深深一揖:“三叔,前有平陽昭公主鎮守娘子關,如今天下將亂,我怎能不動心?”
明三爺重重地將茶杯磕在桌上:“你不怕我告訴旁人?”
明溪深吸一口氣,笑道:“一夜之間,我如此模樣,三叔就不懷疑嗎?”
“自然。”明三爺點點頭。
他頓了頓,探究道:“但我不認為你願意為明家做嫁衣。”
明溪莞爾一笑:“三叔聰慧過人。”
“那麼,你準備做什麼?投靠清河崔氏?”
明溪輕輕搖頭,問道:“三叔想不想揮斥朝堂?”
朝堂,是明三爺做夢都想踏足的地方。
簡短一句話,在明三爺心中濺起圈圈漣漪。
他用力掐住自己沒有痛覺的大腿,一字一頓:“你什麼意思?”
“三叔,我的五妹妹和六妹妹就交給您了,”明溪稽首深拜,“希望多年以後,我能在她們身上,看見三叔的風采。”
明家的女兒,個個聰慧,堅韌不拔。
也該輪到她們手掌明家,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