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嫖姚嘴角上揚:“我很高興你不問那些傻問題,並且說出正確答案。”
“什麼叫傻問題?”
“比如說我怎麼知道你會到魏博,又怎麼敢肯定貝州嘩變你一定會來。”
劉灰為人高調,得罪的人不少。
能驅使她潛入重兵把守的郡守府邸,殺朝廷命官,必然需要極大的利益。
能讓劉灰的人頭利益最大化的,唯有任魏博節度使的薛義山。
他和薛義山的仇怨,雖沒有到人儘皆知的地步,但也有少數人聽說過他們之間的恩怨。
所以不難猜測她會提著劉灰的腦袋來到魏博。
至於貝州嘩變她一定會來,那就更簡單了。
任何一個入麾下的新士,都不會放過表現自己、向上得權的機會。
明溪深深地看了眼少年,揭下鬼麵具,和少年坦誠相見。
“傳聞中薛義山的第十三位義子男生女相,秀美異常,實則這位義子本就是女兒身。”
“你說,讓那些須眉濁物知曉你的女兒身,他們會憤怒到什麼程度?”談及那些人時,劉嫖姚的語氣滿是不屑和輕蔑。
明溪沒有接茬,淡淡道:“我念在你身世的緣故,隻當沒見過你。你走吧。”
她把魚腸收回鞘中,轉身離去。
手才擱在門栓上,劉嫖姚叫住她,不敢置信道:“你要我走?”
明溪眉梢微挑:“不然你想留下嘗嘗魏博的刑罰?”
“彆忘了,你這一出手,不僅讓薛將軍失去兩個義子,還讓他耗費無數糧草。清河也差點落入成德軍節度使手中。”
劉嫖姚上前幾步,走到明溪身前:“經此一役,你的名字必然傳遍河朔三鎮。”
“我名為嫖姚,於武卻一竅不通,和昔年那位封狼居胥的嫖姚天壤之彆。”
劉嫖姚的聲音很輕,像是隔著一層紗簾看月光,朦朦朧朧,讓人忍不住淪陷,蠱惑人心。
“可是我謀略無雙,隨便一出手,就惹來那麼大的陣仗。你若得我襄助,必如虎添翼,何愁魏博不入囊中?”
明溪一口回絕:“踩著同袍向上爬,最終也會被親近的人以這種方法拉下來。”
她要的是天下歸心,而不是短暫的輝煌。
劉嫖姚不懂她的意思。
自古王朝更迭,諸侯混戰,不都是以這樣的手段拉攏、瓦解不利於己方的聯盟,或陰謀陽謀齊上陣,奪權上位。
劉嫖姚肯定道:“你敢一人入山陽縣殺劉灰,野心不會小。”
他轉換語氣,苦口婆心道:“女郎,你要走的是一條鋪滿白骨的血路。一旦心慈手軟,你就會被路上的骨刺紮的遍體鱗傷。”
“所以我該捆了你去見義父。”明溪嘴上這麼說,卻並沒有動作。
劉嫖姚沉默了一下,正色道:“我去見薛義山,他就會知此事因你而起。哪怕你很無辜,他依舊會遷怒你。”
“或者,我現在就殺了你。”明溪突然動手,一把掐住劉嫖姚的喉嚨,力道逐漸增大。
黑影見狀連忙上前,劉嫖姚感受到空氣流失,艱難道:“退下!”
劉嫖姚扯出一抹笑容:“你舍不得殺我。”
明溪斜了眼黑影,鬆開劉嫖姚。
少年大口喘氣,得意地挑眉:“現在你用不到我,但你若殺了我,將來你一定後悔。”
“一個王者,依靠的不僅是他自己,還有麾下無數的才俊能人。”
明溪勾唇輕笑:“你就不怕我真下得去手?”
劉嫖姚回頭看了眼黑影:“不然我花重金雇他作甚?”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磨推鬼。
他作為劉灰的幼子,哪怕絕大部分家產由嫡兄承襲,落到他手裡的財富,依舊能讓他揮霍一生。
那些蠱惑老二自立門戶的親兵,他們為的不過是事成之後,他許諾的萬畝良田。
“你可能還不知道,那位大放厥詞的老四其實是我聘請的口技大家。”說到這裡,劉嫖姚把他的涼薄寡情展現的淋漓儘致。
“我沒把握,真的。”
“隻要他推開那扇門,就能拆穿我的把戲。但是他不敢,所以我就贏了。”
明溪盯著麵前的少年,終究是怎樣的成長經曆造就了一個冰冷的他。
“說來說去,最後可以用兩個字概括。那就是——”
“利益!”
劉嫖姚說完最後兩個字,明溪正好戴上鬼麵具,取下門栓,拉開兩扇木門。
“劉嫖姚,等我駐守一地時,你再來找我。”
明溪留下這句話,消失在夜幕中。
—
半月後,懸崖勒馬的老二和老三率領的一萬兩千人馬合兵,共同增援清河。
清河大開城門迎戰,大敗成德軍,俘虜成德殘軍六百餘人。
同時,薛義山的加急軍令傳來,命他們乘勝追擊。
魏博軍一鼓作氣,四個月連下成德軍三縣。
三次攻城之戰,使得鬼麵將軍之名,傳遍整個河北道。
十六歲的明溪,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