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在多年以前,就曾借貝州內亂一事兵圍清河。而後更是給盧龍軍借道,與昭義軍聯手兵臨魏州城下。
明溪拿下盧龍軍轄區後,調一萬義武軍和三萬魏博軍駐守被魏博攻占的盧龍各州縣。
任命崔琰為幽州經略使,調下貝州三縣那位出身商賈之家的李郎君為副使,主理幽州等地變法一事。
調一萬魏博軍入義武軍轄區,仍由原義武軍節度使統領。
原義武軍節度使改稱定州經略使,明淺入定州為副使,協助定州經略使變法、創設書院。
原十一萬盧龍軍並入魏博軍,隨她和許慎南下,直逼成德而去。
成德不得已向昭義軍和橫海軍求援。
昭義軍因收取魏博兩年一半的賦稅,不好橫插一手,選擇作壁上觀。
橫海軍與魏博軍因合攻盧龍結盟,反與明溪再次合作,圍攻成德。
永寧四年八月,成德治所鎮州,已被魏博軍和橫海軍合圍四月。
整個鎮州,仿佛大海之上的一座孤島,無人可進,也無人可出。
魏博軍營。
明溪翹著二郎腿坐在主帳中,悠閒自得地翻開劉嫖姚派人送來的緊要政務。
她挑出書院、賦稅、墾荒、種糧等要緊事批複,再用紅燭私印封上,命人以六百裡加急送還魏州。
突然想起還沒給幽、定二州套上福澤萬民,明溪連忙給新獲得的轄區掛上技能,以期轄區內糧產富足。
逐鹿天下,無外乎要人要糧。
隻要糧食充足,她就有一爭的資格。
“節帥,”許慎的聲音從軍帳外傳來,打斷明溪的思索,“成德副使奉成德節度使之命前來。”
“進來。”
聽到裡麵那人發話後,許慎自嘲一笑。
時移世易,曾經和他齊名的鬼麵將軍,如今已是他的君,而他成為了他的臣子。
他掀開帳簾,昂首闊步走進帳中,看向斜倚帥椅的明溪。
明溪私下裡一般不戴麵具,近十年的軍旅生涯和清晰分明的下頜線,磨去她曾經的秀氣,平添幾許英氣逼人。
許慎很少看見不戴黑色鬼麵具的明溪,軍帳中隻有他們兩人,他的視線不免稍許放肆。
他一瞬不瞬地打量起明溪的眉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帥椅上的黑衣郎君。
“你在看什麼?”明溪懶懶地掀起眼皮。
儘管她隻是隨口一問,卻莫名帶了一股威壓。
許慎情不自禁垂首,抱拳道:“末將觀節帥麵相,似有熟悉之感。”
明溪薄唇輕抿,戲謔道:“沒想到許將軍也學那些俗人套近乎。”
“不是……”
許慎正要解釋,守在主帳外的親兵突然開口:“小公子,您不能進去。”
“阿耶,我阿耶在裡麵。”孩子稚嫩的嗓音穿透帳簾,鑽入明溪的耳朵。
明溪十指交疊支著下巴,打趣道:“令郎來了,”她高聲道,“讓他進來。”
這麼久以來,她還沒見過她的小侄兒。
帳簾掀起一條小小的縫隙,一個肉嘟嘟的小小郎君邁著平穩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走進主帳中。
許慎見到孩兒,眼尾滲出溫柔的笑意。他彎腰抄起許煜放在肩頭。
許煜咧開嘴咯咯直笑。他的笑聲猶如天籟,極具感染力,連帶著不苟言笑的明溪都不自覺嘴角上揚。
“姐姐……”許煜瞥見明溪後,毫不猶豫叫道。
明溪劍眉微斂,笑容凝滯:“你叫我什麼?”
“節帥勿怪,犬子年幼無知,”許慎怔然片刻,無奈搖頭給許煜解釋,“傻煜兒,你該喚節帥一聲叔叔,不是姐姐。”
小郎君咬著手指頭,轉頭看向許慎,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疑惑。
“阿娘,姐姐像阿娘。”
許慎連忙懷抱許煜跪地請罪:“末將教子無方,節帥恕罪。”
明溪緩緩拿起鬼麵具戴上,沒有說話。
醜陋的黑色鬼麵具映入許煜的瞳仁,嚇得不滿四歲的小孩哇哇大哭。
“鬼,鬼……”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看起來可憐極了。
良久,明溪擺了擺手,淡淡道:“吩咐火器營這兩日演練,你帶成德副使參觀參觀。三日後,帶他來見我。”
“是,”帳中氣氛凝固,許慎逃似的挑起帳簾,“末將告退。”
“等等,”明溪叫住他,警告道,“許多禍事皆從口出,許將軍,善自珍重啊。”
“末將明白。”
許慎跨出主帳,瞥了眼等在帳外的明瀾,低喝道:“軍營重地,你怎麼又放煜兒亂跑?”
明瀾跟在許慎身側,委屈道:“從前你說過的,軍營就是我和煜兒的家,我們暢通無阻。”
許慎無奈扶額,長歎一聲:“今時不同往日。我如今為人臣子,一切需得謹小慎微。”
“阿瀾,你聽話,”許慎單手摟住明瀾的肩膀,“等到了魏州,我就置一所深宅給你和煜兒。阿瀾,我想你無憂無慮。”
明瀾靠在許慎的肩頭,咬唇道:“好,我聽你的。”
一家三口走進軍帳,明瀾喚女使端來水盆。
“煜兒今天有沒有見到節帥呀?”明瀾一邊給滿手都是塵土的許煜洗手,一邊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