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決結果出來,江禦無罪釋放。
原因是李森早在四十八小時之內醒來,卻為了讓江禦能夠坐牢,故意欺瞞,觸犯了法律。
再加之江禦行事的動機是為了救人,兩兩相抵了。
夏梔坐在下麵,聽見法官宣布結果的時候,激動地捂住了嘴巴,眼神之中難掩興奮。
她看著江禦,恨不能衝上前去擁抱他。
然而,他並沒有往她的方向看,甚至連一個眼角餘光都吝嗇給,結束後直接被警察帶走,頭也不回。
夏梔的大腦有點兒空,並沒想那麼多,她看向江爺爺,問他:“江爺爺,江禦什麼時候能夠回家啊?”
“應該很快吧。”
江爺爺說得很快果然夠快,江禦在下午就從警局裡出來了。
夏梔一直在外麵等著他,看到他穿著一身黑衣,表情肅穆地往外走,她立刻飛奔著跑過去。
“江禦!”
夏梔雙眸亮閃閃地看著他,唇角的弧度高高揚起,難掩激動。
然而,江禦暗沉的雙眸絲毫不起波瀾,隻是那麼盯著她,許久不語。
夏梔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笑容漸漸消失在唇邊,心底直敲鼓。
她不自然地扯下衣角,訕然笑著問他:“你怎麼了?乾嘛這樣看著我啊?”
他就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越過她徑直往前走。
像是一陣寒風從身旁掠過,溫度冷得讓人發顫。
夏梔的心臟驟然失重,疼痛漸漸開始蔓延,像被人拿刀子一寸一寸地淩遲。
這與她曾經預想的畫麵完全不同,她還以為他會緊緊地擁抱她,和她一起分享喜悅。
然而現在,他對她卻像是陌生人一般,連一個字都懶得回。
夏梔看到他邁下台階,眼淚一滴滴砸下去。
“江禦,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她眼眶泛起紅,沙啞著嗓子問。
江禦的腳步微微停頓。
夏梔追上去,攔在他的麵前,看見她的眼淚,江禦的心臟驀然疼了下。
因為——
他肮臟的世界不配擁有美好。
“我做錯什麼了嗎?你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對我這麼冷淡?”夏梔無措地看著他,淚水還在眼眶裡
她的話音落下,男生響起一聲不屑的輕嘲。
“要不是因為你,我能進去蹲這麼多天?你帶給我這麼大的麻煩,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麵前?”
夏梔聽聞,身體猛然一僵,她怔然望著他,聲音都在發顫,“你……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老子他媽蹲急了!”江禦表現出一臉厭惡,看她一眼似乎都覺得煩,“要不你進去蹲那麼多天試試?”
夏梔以為他真的是在生氣,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無措地揪著自己的手,說:“我………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你想要什麼補償都可以提,我能滿足的都儘量滿足。”
“補償?你確定?”江禦的眼中浮現出興味的笑,緩緩俯身逼近她,“任何都可以嗎?”
“嗯,隻要我能做到的。”
“那你陪我睡一覺吧。”江禦懶洋洋地在她耳邊開口,“反正我對你好的目的就是為了騙你心甘情願地和我上床。”
夏梔聽到他這樣說,如遭雷擊。
她定在原地,緩了好幾秒鐘,才怔怔搖頭,“我不相信。”
“不信的話你就去問肖則燁他們吧,我和他們打了個賭,說你考上大學就會自己到我的床上躺著。”
江禦扔下這話,大步流星地離開。
夏梔僵直地轉身,看著他冷漠無情的身影,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門外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等著,江禦徑直拉開車門上去,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夏梔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開走,好半晌才緩緩地蹲下去,無助地埋頭痛哭。
她那麼歡喜地等他出來,他為什麼要這樣呢?
“小姑娘,你怎麼了?”
忽然,一位警察走過來詢問。
夏梔不想讓人家看見自己滿臉都是眼淚,低著頭,悶悶地說“沒事”。
她胡亂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才從地上站起來。
看到她哭得兩眼通紅,警察叔叔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我看你有點兒眼熟啊!是不是之前經常過來,想見江禦的那個女孩?”
“嗯。”夏梔點頭應了聲,而後問:“叔叔,您知道江禦在裡邊過得怎麼樣嗎?”
“他啊!”警察叔叔目光凝眺遠方,“沉默寡言,和他說話也不理,估計是挺後悔的吧!這也能理解,誰犯了錯誤都會懊惱自己當初一時衝動。”
夏梔聽完他的一番話,眼神更加黯淡。
江禦應該是後悔救她了吧。
畢竟他差一點就要坐牢了。
而且因為她,也上不成青大了。
—
晚上,夏梔一個人在家,她低頭看著手機,點開江禦的頭像又返回,來來回回重複了無數次。
她想要找他,卻又擔心他態度冷淡,不敢去碰釘子。
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多回,每次打下一行字又覺得不太合適,默默刪除。
糾結數秒,夏梔還是發給他一句:
【江禦,你在乾嘛呢?】
這真的是最卑微的一句了,小心翼翼,充滿試探。
網上說,當有人問你在不在,或者在忙什麼,其實都是在暗示——我想你了。
夏梔等了許久也沒等來江禦的回複,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看著外麵的夜色,想出去找他卻又不敢。
自從那晚發生了那樣糟糕的情況,夏梔就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了,哪怕是在學校,她也是趁著天黑之前,早早地回宿舍待著。
—
彼時,江禦正在酒吧和肖則燁等人一起喝酒。
得知江禦無罪釋放,這幾個好兄弟都為他感到高興。
“禦哥,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肖則燁給江禦倒滿一杯酒,問他。
他垂眸看著桌麵,噙起唇一笑道:“回去複讀唄,還能打算什麼?”
“不會吧?你還想考大學?”林溪言覺得十分意外,“就你那二三十分的成績,還有再考的必要嗎?”
“那是老子沒認真學!”江禦瞪了他一眼,忽然手機震動了下,屏幕也跟著亮了起來。
他不著痕跡地低頭掃了眼,是夏梔發來的消息,煩躁地一擰眉,直接熄了屏。
肖則燁剛才偷瞄一眼,看見了夏梔的名字,他不由唏噓地問:“禦哥,你怎麼不回人家消息啊?”
江禦沒理他,過一會兒,想起了什麼,又交代道:“你們以後如果遇見夏梔,她問我當初對她好,是不是因為和你們打了賭想騙她上床,都給我說是。”
肖則燁和林溪言還有路楓錯愕地對視一眼,十分不解。
“你什麼時候跟我們打賭了?”
“管那麼多。”江禦對著他的頭狠狠拍了一巴掌,而後站起身,拿起外套甩到肩膀上,“回家睡覺了。”
“不是吧?這才幾點?”
林溪言看著江禦瀟灑離去的背影,問其他兩人,“有沒有覺得禦哥變了?我怎麼感覺他在往良好青年的方向發展呢?”
路楓喝一口酒,“大概是怕了吧。”
“他也會害怕?”林溪言撇嘴,感覺不可思議。
—
江禦不知不覺中走到花枝巷的巷口,他猶豫半天,還是決定走這條巷子回家。
夏梔她家是必經之地,江禦在菜市場破舊的大門前停住,看到她們家的側窗還亮著。
手機拿出來,他點開夏梔的頭像,眼底掠過一抹受傷。
看見她充滿試探的口吻,他的心底就像掀起驚濤駭浪,翻湧起各種各樣複雜的情愫。
一步、兩步、三步………
他踩著緩慢的步伐朝她家門口靠近,想快點從她家門外走過去,卻又忍不住停住了腳步。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傻乎乎捧著手機,等他回複她的消息。
江禦扯唇,自嘲地笑了笑。
她一個那麼優秀的女孩,何必要理會他這種肮臟的人,招惹一身晦氣。
坐了那一個多月的牢,江禦也想明白了,他這一生的命運就是曲折離奇,注定不會平坦順遂,彆人說得對,他骨子裡流淌著犯罪的血液,他遺傳了暴躁偏執的基因,這樣的性格注定了他的人生不可能平順,很容易有牢獄之災,以後說不定也會因為衝動被抓進去,無法給她安定的生活。
她的身世已經那樣可憐,從小沒得到過來自溫馨家庭的安全感,那往後她應該找個溫柔體貼的丈夫,生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
既然這樣,他就彆去牽連她了,自己一個人瀟灑不羈,了無牽掛。
他隻要看著她幸福就好了。
江禦在夏梔她家門口站了許久,正要離開,門忽然開了。
他下意識邁步想走,她卻已經出聲叫住他,“江禦。”
夏梔一打開門看見江禦在門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叫出了他的名字。
夏梔的眼中溢出滿滿的驚喜,抬腿就要朝他飛奔而去,卻忘了門前的那一道坎,整個人被狠狠絆倒,摔在了地上。
江禦本來想走,卻聽見身後的那一聲慘叫,等回過頭,她人已經趴在了地上。
他站在那兒沒動,隻擰眉望著她。
夏梔的手掌和膝蓋都擦破皮了,兩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她最近受江禦那事兒影響,變得格外脆弱,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神情中也滿是委屈。
“江禦,我流血了,好疼啊………”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那個清冷的身影,見他還沒動作,又抽噎道:“腳好像也扭到了,家裡都沒人………”
江禦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眼角餘光瞥見她在對著手掌心吹氣。
暖黃色的燈光下,她嬌小的身影看起來特彆無助又可憐。
“我媽今晚要上整個夜班,你不管我,那我就在門口坐一整夜好了。”
夏梔徹底對他耍起無賴,如果他真能狠下心不管她,說明他是真不想理她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忽然,夏梔看見他居然邁開步伐往前走了。
他真不管她了………
夏梔一瞬間淚如雨下,哭得特彆傷心。
然而,幾秒後——
江禦認命地轉身,將她打橫抱起,抱回她家裡。
他把她放在椅子上,麵無表情地問:“你家有消毒的東西嗎?”
“在那個抽屜裡。”夏梔伸手指了指,還在小心翼翼窺探他的神色。
江禦拿出來碘酒,先幫她的手消毒,還沒塗抹,夏梔的眉頭已經擰起來。
“我儘量輕點。”
他不自然地解釋一句,拿棉簽沾了碘酒,往她的傷口上塗抹。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