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見她娘滿臉疲憊,握住她的手,“娘,您快點回去吧。我沒事。”
李秀琴點了點頭,回了自己家。
她剛進主屋,林滿堂就從耳房出來,“大晚上的,你跑女婿家乾什麼?”
李秀琴將女兒懷孕一事說了,林滿堂怔愣了下,想到要出征的女婿,心裡一陣酸澀,“那你好好照顧她。”
李秀琴知道這事改不了了,心亂得不成,“怎麼又打仗了呢?我還以為他當了指揮使就不會再打仗了呢。”
林滿堂歎了口氣,“也沒辦法。非他不可。皇上能信任的將軍本來就不多。守城將軍都快七十了,哪裡是蕭寶齊的對手。”
李秀琴見他神色猶疑,“你怎麼了?女婿都要去邊城打仗,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林滿堂覺得自己真冤,“我擔心有個屁用啊。現在國庫沒錢,如果湊不上軍費,蕭寶齊可能會直逼京城,到時候咱們都得沒命。”
李秀琴隻覺得滲人,“不能吧?禁軍幾十萬呢,怎麼可能被人打到家門口。”
“那有什麼不一樣的。”林滿堂手心拍手背,“現在國庫空空如也,裝備沒人家齊全,咱們這邊的士兵穿著一身麻衣跟人家打,肯定乾不過人家。”
“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是窩囊廢啊。”李秀琴急了,“趕緊想辦法弄錢啊。”
既然女婿一定要去打仗,她當然希望他能活著回來。沒有軍費,再會打仗的將軍也沒用啊。
林滿堂頭發揉成狗窩,“你以為我不急啊。剛剛在禦書房,我還跟皇上吵了一架。”
要是擱其他官員,他們的夫人聽到這事準會覺得男人瘋了,居然敢跟皇上吵。
可李秀琴知道自家男人,要不是事情嚴重,他根本不會與人吵架,她疑惑,“你們吵什麼了?”
皇上一五一十講了,“開完會後,皇上讓我們回來想辦法,我注意到皇上看了尉遲恭好幾眼。尉遲恭那人,你是知道的,他根本不會賺錢,他唯一會的就是抓貪官。現在最缺錢的時候,皇上看他,目的為了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李秀琴小聲道,“是不是想抄家?”
林滿堂拍著巴掌,“你看,連你都能猜到,那些人精能想不到嗎?皇上這是想捅了馬蜂窩啊。他出這麼個餿點子,這不是成心想讓國家亂起來嗎?”
李秀琴有些糊塗了,“這點子不是挺好嗎?怎麼餿了?”
“還不餿啊。”林滿堂掰開揉碎了跟她解釋,“抓貪官也得分什麼時候。現在需要用錢不假,可也需要安內。如果良國內裡亂起來,這個國家就會一團糟。到時候皇上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搞不定。”
李秀琴說句公道話,“其實你也不能怪他。軍費需要那麼多錢,他除了查抄貪官的家,也沒旁的辦法啊?”
林滿堂雙手枕在腦後,“水至清則無魚。現在這種時候動貪官,肯定會底下的官員人心惶惶。當官這些年,有幾個官員敢說自己是清白的。”
以皇上的精明怎麼可能想不到,現在動那些貪官為時尚早。可是國庫沒錢,大榮士兵不日就將抵達邊城,戰爭一觸即發,根本等不得。
怎麼樣才能儘快湊足軍費呢?
李秀琴翻箱倒櫃,從自己的匣子裡取出一個賬本,“咱家還有兩萬兩閒散銀子,到時候都捐了吧。”
林滿堂低歎,兩萬兩是挺多,可這點銀子遠遠不夠。
林滿堂一夜未睡,第二天天未亮,他就趕在早朝沒開始前求見皇上。
皇上昨晚與林滿堂吵了一架。確切來說,是他單方麵被林滿堂噴。
皇上八歲開始就順風順水,何時受過這等氣,昨晚氣得他差點將人押出去砍頭,還是他拚命壓製住怒火,才忍住。
皇上在榮華夫人這邊用早膳,得知林滿堂求見,他臉色臭得不成,“昨晚還沒罵夠,今早又來罵。當朕是軟柿子不成?”
榮華夫人勸他,“林大人是個好官,他昨晚說得也沒錯,你那法子確實太冒險了。他也是為你好。你好好跟他說,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皇上無奈撫額,“娘,昨晚他唾沫星子都噴到朕臉上,朕對他已經夠容忍的了。您還讓朕跟他好好說,再好好說,朕哪還有皇上的尊嚴?”
榮華夫人好聲好氣勸他,“你呀,平時抱怨皇位高處不勝寒。現在有人願意跟你說真心話,你又嫌人家態度不好。你可真難伺候。”
皇上不樂意了,“娘,你到底站在哪邊的?到底他是你兒子還是朕是你兒子?你怎麼總站在他那邊?”
榮華夫人笑眯眯給他整理冕旒,“娘不是站在他那邊,娘是擔心你脾氣上來,不管不顧,將他腦袋砍了。你不是經常說他比尉遲還聰明嗎?尉遲大人年紀已經大了,他還很年輕。哪怕為了這個,你也要收斂你的脾氣。”
皇上其實心裡都明白,隻是他昨晚受了那麼大的氣,就想讓親娘哄哄自己,現在心滿意足,他無奈點頭,“好,朕會看著辦的。”
皇上乘坐轎輦,問黃章,“你有沒有問他有何事稟告?為何不在大朝會上說?非要現在就見朕?”
黃章小聲回道,“回主子的話,林侍郎說是關於捐錢一事想跟皇上商議。”
皇上騰地坐直身體,蹙了蹙眉,他該不會連捐錢一事也反對吧?
雖然這些官員都是吝嗇鬼,可能也捐不了多少錢,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不要白不要。他搞什麼鬼?
皇上氣得臉色都青了,有些意興闌珊,“不必見了。直接去大殿吧。”
黃章應了聲,尖著嗓子喊,“去大殿。”
走到一半,皇上又想到他娘的話,“算了,還是先見見他吧。就在禦書房,見完之後再去上朝也不遲。”
黃章立刻改道,“去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