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禮走了,江嘉魚終於有空理會吱哇亂叫的古梅樹。
古梅樹:【什麼情況?七娘殺了周鵬飛……】
站在梅樹下的江嘉魚小聲糾正:“周飛鵬。”
古梅樹:【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七娘殺人,就她那細胳膊細腿的,怎麼殺的人?老夫觀察了她這麼久,就是個蠻乖巧上進的單純孩子嘛。】
關於林七娘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狸花貓早就提醒過她,論人間清醒,狸花貓年齡最小,絕對是三妖中最高的那一位。
之後古梅樹大包大攬,獵鷹自告奮勇。
然而江嘉魚就沒指望他們倆,她早已經看透這兩貨不靠譜的本質。
古梅樹的順風耳同一時間內隻能關注一塊區域,讓他一直聽著那塊區域,要對方是個無聊的人,最多一個時辰,他的注意力就會不由自主地發散開去,自發自覺找八卦去聽。
想想也是,讓她盯著一部無聊的電視劇認真看兩個小時,都是折磨。更何況是聚精會神不看隻聽兩個小時,那太反人類。
所以古梅樹那句觀察了這麼久,聽聽就行,他頂多最開始稍微用點心,後麵就是想起來聽兩耳朵,遇上有意思的多聽一會兒,遇上沒意思的立刻轉開。
獵鷹浪裡個浪,看美人老娘所願,一直看美人老娘不願。沒一會兒翅膀一展浪上天,不知道浪哪兒去了。
至於狸花貓,靠譜倒比那兩二貨靠譜。讓貓老大幫忙下個藥毒個人啥的,這種短平快的事情,好商量。可讓貓老大給她打長工,她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所以,三個金手指用當然也能用用,就是不大好用。
心塞的江嘉魚:“目前隻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
古梅樹:【那還不簡單,讓老夫,靠,她在城外。讓老鷹去,這個色胚肯定樂意。話說老鷹呢,她這都幾天沒回來了,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回來你得好好說說她,成何體統!】
江嘉魚嘴角抽了抽,望了望天,穿越大神啊,賜我一個好用的金手指吧。
金手指沒有,請帖倒是有一張。
烏梅山上的梅花開了,崔善月呼朋引伴去賞梅。
當天林五娘要陪祝氏出門做客,於是,赴宴的隻剩下江嘉魚。她收拾收拾,很開心地出發,她現在急需一場愉快的玩耍忘記那些糟心事。
不幸,半路遇上一件糟心事。
江嘉魚糟心地看著笑吟吟坐在馬背上的謝澤,玉冠束墨發,一件鮮紅狐裘毛領披風,越發襯得他霞姿月韻仙人貌。
謝澤唇角勾起迷人弧度:“這麼巧,江郡君這次還是去賞蘆葦?”
江嘉魚眉頭不受控製地跳了跳,這分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果然什麼溫潤爾雅翩翩君子都是糊弄人的。這種人就是笑麵虎,一邊溫柔地笑著,一邊拿刀子捅你,老變態了。
她語氣客套又疏離:“我約了朋友賞梅,快遲到了,還請謝少卿讓一讓。”
謝澤反而驅馬更靠近了一點,眨眨眼語帶委屈:“江郡君可知,因為周飛鵬一案,至今我都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連個嫌疑人都沒有,挨了陛下好一通責罰。”
江嘉魚覺得這個責罰有很大的水分,謝相嫡長子,謝皇後親侄,皇帝就是真想罰也得克製地罰。
但是,在林七娘身上,謝澤確實手下留了情。情理上而言,他本可以把林七娘帶去大理寺審問,一旦過了明路,讓宮裡那位懷了孕的麗嬪插手,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對林七娘是麻煩,對林家亦是麻煩。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江嘉魚揚起社交微笑:“多謝謝少卿手下留情,林家銘記於心。”
林家,狡猾了吧。
謝澤揚眉淺笑,桃花眼裡蘊著柔光:“可我分明是看在郡君你的麵子上,才因私廢公手下留情。”
江嘉魚:“……”你們古代人怎麼一點都不含蓄。
她假假地笑:“謝少卿莫要拿我開玩笑了,想來關於此事,你已經和我表哥談妥。”林予禮就算沒直接給好處,這個人情肯定也落下了。
謝澤愉悅地笑了:“是啊,我和文長兄已經談妥,文長兄答應撮合我們呢。”
“……”江嘉魚無奈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那日在四方樓,謝少卿難道沒看見我和小侯爺在一起。”
在她臉上沒有發現一絲驚詫猶疑,謝澤笑意加深,她對林予禮倒是深信不疑:“江郡君為什麼就認定我是開玩笑而不是真心,我可是很認真的。至於公孫煜,你們不還沒成親,所以在下想毛遂自薦。”
他展顏一笑,稠穠多情桃花眼透著若有似無的蠱惑:“郡君考慮考慮,我官職比他高,家世在他之上,相貌更不比他遜色。還有啊,你退過親,我也退過親,你我二人都是一根藤上的兩隻苦瓜,同病相憐呀。”
合著你是找病友,江嘉魚嚴肅了表情:“各花入各人眼,小侯爺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兒郎。”
謝澤麵帶憂傷:“江郡君是嫌棄在下退過兩次親,而……”
江嘉魚下意識道:“你不是退過三次親嗎?”
“……”謝澤豎起兩根手指,強調,“兩次,我和丹陽郡主並未定親。”
江嘉魚乾乾一笑,不好意思,瓜沒吃全乎。
謝澤繼續說未完的話:“而你隻退了一次,因此嫌棄我嗎?”
江嘉魚能說我覺得退親次數並不能成為嫌棄的理由,她一點都不覺得退親丟人現眼。可這一說不成了我不嫌棄你,那還是嫌棄吧,既定事實,你也沒法改。
於是,她慢慢點了點頭。
謝澤露出苦惱之色,俄頃擊掌一笑:“那要不你和公孫煜定一回親再退掉,如此一來也是兩次了,我們就打平了。”
江嘉魚目瞪狗呆,他汪的,這是人說的話嗎?
著實被噎住的江嘉魚緩了緩才道:“謝少卿這般糾纏,委實有失君子風度。”
謝澤幽幽道:“失風度總比失心上人好。”
江嘉魚又被噎到了,她運了運氣,目光直直迎視謝澤:“我不知道謝少卿出於何種心態在這裡戲耍我,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姑且就當真來論。煩請謝少卿聽好了,你的厚愛恕我難以接受,這並非欲擒故縱,而是肺腑之言,我實不喜歡你,更不喜歡你這樣的行為。”
一張芙蓉麵,欺霜賽雪,一雙秋水剪瞳,帶著薄薄怒氣。
哎呀,真生氣了。
“那我可真是太傷心了。”謝澤拉了拉韁繩,驅白馬讓開路,雖是傷感的語氣,但眼角猶帶笑意,語氣溫柔到撩人,“郡君莫要生氣,你不喜歡,我改便是。”
那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又來了,江嘉魚放下車簾,惹不起,我躲得起。
馬車緩緩前行,經過路旁的謝澤,一路向北。
馬背上的謝澤望著漸漸離去的馬車輕輕一笑,那笑彷佛隔著一層淡淡霧氣,並不真切。
馬車裡的江嘉魚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就算她是仙女本仙,拿了萬人迷劇本,總得講點基本邏輯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一套,也要有機會越陷越深,可他們才見了幾麵?
安樂公主府,第一麵。
林家,第二麵。
四方樓,第三麵。
蘆葦蕩,第四麵。
加上今天也才五麵,期間都沒發生什麼特殊事件,所以謝澤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深情’怎麼看怎麼不科學。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陰謀。”
江嘉魚下定論。
桔梗小聲道:“謝少卿不就是想謀您的人嗎?”
若是江氏尚在,還能說對方彆有用心。可如今,她家郡君的身外之物隻剩下一些浮名浮財,以謝氏門第,何至於此。
在她眼裡,她家郡君那就是下凡的仙女兒,誰人喜歡上都是天經地義。
江嘉魚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覺得我沒這麼大魅力,反正隻要我不上當他就算計不到我,看看吧,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