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撞見這一幕的江嘉魚皺起眉頭:“陸滿。”
在陸滿看過來時,她把麵具拉到頭頂露出臉。
陸滿喜出望外,丟下中年男子奔過來:“仙女姐姐。”
中年男子眼底劃過一絲懊惱又多了一絲貪婪。
“仙女姐姐,你是飛下來看我的嗎?”陸滿喜氣洋洋,眼淚還掛在臉上,頗為滑稽。
江嘉魚笑了笑,又把麵具重新戴上。
陸滿啊啊叫了兩聲:“不戴麵具,不戴麵具,麵具不好看。”
江嘉魚問他:“你認識那個人嗎?”
陸滿頭搖的像撥浪鼓:“他說帶我去找二哥。”
“站住!”公孫煜突然飛身而起,越過人群,扣住企圖溜走的中年男子肩膀,冷冷道,“走什麼,你不是說要帶他去找他二哥。”
中年男子故作鎮定:“你們既然認識,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公孫煜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想拐人。”
中年男子臉色一變,從袖口掏出刀刺向公孫煜,自然刺了個空,反被公孫煜拽住胳膊一扭,伴隨著哢噠一聲骨節分離的脆響,中年男子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嚎。
藏在人群裡的兩個同夥見狀,立刻襲向公孫煜,然後和中年男子有難同當了,難兄難弟三人躺在地上哀叫連連,一隻胳膊一條腿都呈現詭異的角度。
此時此刻,中年男子三人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們跟著陸滿有一會兒了,見他穿戴富貴心智不全還有一把傻力氣,再好不過的肥羊。外頭世道那麼亂,連夜帶出城賣掉什麼麻煩都不會有,哪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緊接著發生了更讓他們後悔的事情。
巡邏維持治安的金吾衛聞訊趕來,公孫煜掏出留侯府的令牌,原本漫不經心的金吾衛頭領金山史立刻變得恭恭敬敬,一疊聲告狀道失職。
公孫煜點了點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三人組:“人拐子。問清楚有沒有其他人被拐,從嚴處置。”
金山史連連道:“小侯爺放心。”
聽見小侯爺三個字,中年男子三人如喪考妣,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踢到這麼硬一塊鐵板。
一邊吃糖葫蘆一邊看熱鬨的陸滿忽然道:“他們是人拐子,二哥說人拐子是壞人,會把我抓去挖石頭,不給我吃不讓我睡。”
江嘉魚就想,這防拐教育做是做了就是沒做到位。要是自己再晚來一點,陸滿就真要被拐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下一瞬,被打了臉。
隻見陸滿把糖葫蘆往嘴裡一塞,打橫咬著,幾步衝到痛苦呻|吟的中年男子麵前,抓玩具一樣,輕輕鬆鬆把個比他還高半個頭的成年男子抓起來舉過頭頂。
“二哥說了,遇上人拐子就打死。”
話音剛落,他吆喝一聲,把中年男子砸了出去。
被砸在青石板上的中年男子口吐鮮血,除了第一聲之後再也叫不出來了,隻剩下痛苦痙攣的份。
江嘉魚咽了咽嗓子,收回前話,陸滿要是被拐走,到底誰更不幸一點還在兩說之間。
躺在地上的同夥見陸滿朝他們走來,一張稚氣的臉上都是意猶未儘,彷佛遇上了新奇的遊戲。
兩人隻恨腿被折了逃不了,立刻尖叫:“你彆過來!彆過來!你們快攔住他!還有三個孩子被我們藏在地窖裡,要沒我們領路,你們肯定找不到,沒兩天,那幾個孩子都得活活悶死。”
江嘉魚一聽趕緊拉住陸滿:“孩子要緊,救人要緊!”
陸滿聽話地站住。
見一乾金吾衛愣在那裡發呆,公孫煜沒好氣:“還不趕緊去救孩子。”
“哦哦哦哦。”金山史才從震驚中回神來,對下屬道,“快帶著這兩個人去找孩子。”
人拐子劫後重生一般離開。
江嘉魚安慰彷佛遺憾的陸滿:“你要是氣不過再去牢裡揍他們一頓,應該也行。”
陸滿認真點了點頭。
金山史望了又望陸滿:“請問,這是梁國公府陸小公子嗎?”
陸滿沒理他,隻看著江嘉魚。
江嘉魚點頭道是。
金山史喜形於色:“梁國公府的管家剛報了案,說他們家小公子走散了,讓屬下等幫著找找。”
金山史隻覺得今天是自己的幸運日,先是留侯府又是梁國公府,自己怕不是馬上就要飛升,卻被陸滿潑了一盆冷水。
陸滿不願意跟著金吾衛走,他要跟著江嘉魚。
江嘉魚隻好道:“我們就在這一條街上玩,不走開,你去通知梁國公府的人來接人便是。”
金山史隻能接受這個差強人意的結果。
人拐子被帶走,金吾衛也離開,看熱鬨的百姓倒是還沒舍得散開,江嘉魚隻好示意暴露身份的公孫煜換個地方。
陸滿亦步亦趨地跟著江嘉魚,走著走著,似乎是怕再一次走丟,伸手拉住了江嘉魚的披風。
江嘉魚側過臉看他,笑著問:“你是和你二哥走散了?”
陸滿先點頭又搖頭:“二哥沒來,他們不見了。”
“哦,你是和其他家裡人來看燈?”江嘉魚之前還想著陸洲竟然這麼不小心,把弟弟這麼個大活人都丟了。
陸滿點頭,委屈地鼓了鼓腮幫:“我找不著他們了。”
“沒事,他們馬上就來找你。”
陸滿生氣:“我不要他們,我要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公孫煜語帶揶揄。
江嘉魚臉不紅心不跳:“我今天可不就是桃花仙。”
公孫煜笑出聲,好奇:“你們怎麼認識的?”
江嘉魚就道:“初八還是初九那會兒,街上偶然遇見。”
具體經過江嘉魚沒說,公孫煜都能想象得到,孩子心性的陸滿對江嘉魚驚為天人,把她當成仙女,這小子一點都不傻,分明是慧眼如炬。
心情大好的公孫煜把手裡的栗子往他麵前遞了遞:“嘗嘗。”
陸滿沒客氣的,抓過來就哢嚓哢嚓地剝來吃,輕鬆如剝瓜子,看得公孫煜一陣咂舌,心道老天爺倒是存了幾分憐憫之心,讓他心智不全,卻在武力上略作補償,俗話說得好,一力降十會。
三人一塊玩了一刻鐘左右,陸家人趕來,來得是陸洲。他從皇宮回到府中,得知陸滿走丟,立刻上街尋找。
此時,江嘉魚三人正坐在一家元宵攤上吃豬耳朵,這豬耳朵是這家元宵小攤的招牌菜,一碟辣絲絲豬耳朵條,一碗清甜豆沙元宵,簡直絕配。
雖然還沒有辣椒,但是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茱萸花椒生薑調和而成的辣味毫不遜色,彆有一番滋味在舌尖。
公孫煜嘗了一筷子就沒再動第二筷子,滿臉慘不忍睹地看著一邊被辣到斯哈斯哈吸氣時不時喝兩口元宵湯解辣,一邊不肯停筷子的江嘉魚和陸滿。
江嘉魚原本是很能吃辣的,但是這具身體不習慣辣,於是導致靈魂和肉|體分裂,痛並快樂著。
陸滿就是純粹的快樂了,他覺得好吃又好玩。
公孫煜看著都有種被辣到舌尖發麻的感覺:“吃不下去就彆吃了。”
江嘉魚豎起三根手指頭:“我再吃三口,就三口,我都半年沒嘗過這個味了,饞死我了。”
因為辣,她眼睛水汪汪,雙唇紅豔豔,公孫煜不甚自在地轉開視線:“前麵有賣凍梨凍柿子的,我去買幾個,這個解辣。”
江嘉魚點頭。
公孫煜便前往幾十米外的路邊小攤買水果。
已經從管家那裡得知來龍去脈的陸洲從另一個方向找來,發現了元宵攤上的陸滿以及江嘉魚。兩人吃得十分投入,直到陸洲以指敲了敲桌麵,二人才抬起頭來。
“二哥!”陸滿驚喜站起來,舉著碗獻寶,“這個可好吃了。”
陸洲笑了笑,看向江嘉魚:“多謝江郡君,這次又給你添麻煩了。”
“主要是小侯爺出的力,人拐子是他抓的。”江嘉魚算盤打得啪啪響,陸洲擅行軍作戰,公孫煜要走武將這條路,那麼讓陸洲欠公孫煜一個人情,對公孫煜隻有好處。
陸洲心下微動,當時聽到就是公孫煜和一個被陸滿喚‘仙女姐姐’的姑娘一起幫的忙。上元節在民間又有情人節之稱,這樣的日子,二人單獨出遊,關係顯而易見。
“你說他們是什麼關係?”
無意中撞見這一幕的昭陽公主問宮女,她沒有暴跳如雷,聲音出奇的平靜,平靜到令人後背發涼。
宮女心驚肉跳地望著遠處那一幕。
少女一張般般入畫的臉映在燈火下,美得驚心動魄。
對著昭陽公主不假辭色的陸將軍罕見地在笑,那笑竟有些溫柔,彷佛走下神壇,染上人間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