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夫人淡淡道:“小女在自己家中難道還不能說話了。”
尉遲夫人這才正眼打量陸靈犀,很快就從她臉上找到竇氏的痕跡,難怪如此麵目可憎,她笑了笑:“原來是你的女兒,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麼,竇夫人橫生一口氣,盯著尉遲夫人看了看,忽爾也笑了:“下麵的人說,阿滿也來了,好久不見這孩子,也不知道他的病好些沒有。”
尉遲夫人卻沒有如竇夫人意料中那般被踩住痛腳而勃然變色,對旁人而言陸滿先天不足是痛,陸滿出身有瑕是痛,可對她而言並不是。
試問有幾個男人會因為有外室子而羞慚,羞慚的都是那些妻子。所以她為什麼要因為陸滿的出身難堪,難堪的是陸徵,她高興著呢,她從來都不後悔生下陸滿。甚至於是歡喜,若非身體不允許,她還得多生幾個孩子,讓陸徵再三感受下這種滋味。
對於陸滿,她隻後悔當年沒能保護好他,給了陸徵下手的機會,更恨自己無法替兒子報仇。至於陸滿心智不足,她已經坦然接受。她活著一日會護著他一日,她死了有陸洲護著他,陸滿無憂無慮地活著,遠比這世間大部分人幸福快樂。
“好著呢。”尉遲夫人慢悠悠道,“要不我這就喚他過來。”
竇夫人神色一緊,暗罵厚顏無恥,但凡的要臉的做出這等事,不說羞愧自儘也肯定閉門不出,哪像她竟然敢招搖過市,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她恬不知恥,自己卻不能在兒子大喜的日子讓賓客看笑話。
“如此我便放心了,且讓他玩著,回頭有的是時間。”真把個蠢物喚過來,沒得出洋相,是她被氣得失去了理智,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
竇夫人運了運氣,端著笑臉道:“你來了正好,今日可來了好多姑娘,正可替老二看看,老二早該娶親了,昨日國公爺還說了,務必要好好為他相看相看。”
此言一出,在座賓客神色各異,陸洲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說比如今的世子還出挑些,然而梁國公府這趟渾水,不是一般人應付的過來,尤其尉遲夫人這麼個特立獨行的親娘當前。
看在眼裡的尉遲夫人譏誚地勾了勾嘴角:“西洲的親事用不著你們操心,我阿妹挑了好些人,都是部落貴女,隻等西洲過去見見,互相看看合不合得來。”
她妹妹正是尉遲部落如今的族長,當年若非她執意嫁給陸徵離開部落,按照長幼,繼承族長之位的人該是她。年歲越長,越知道自己當年有多愚蠢。為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她竟然放棄了那麼多珍貴的東西。
竇夫□□頭微微收緊,看尉遲氏這模樣,那些部落顯然不會是小部落。因為邊關戰事頻起,而朝廷威望日衰,此消彼長,那些個蠻人部落日益做大,權勢不可小覷。陸洲原就掌兵,若是再得了尉遲部落之外的強大部落為臂膀,並不比他娶世家貴女的威脅小,甚至更大,世家最是會權衡利弊,不會貿貿然扶持陸洲爭奪世子之位,可那些個蠻夷卻未必。
“那倒是極好的,看來要不了多久就能輪到老二的喜事臨門了,如此,我和國公爺也能了了一樁心事。”
尉遲夫人毫不掩飾譏誚的表情,一而再地宣布她和陸徵一體,還以為她是當年那個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不要臉的蠢貨,如今就算是把賤男人拱手奉上,她都懶得收下,都老成樹皮了,少惡心人。
被惡心到的尉遲夫人立刻惡心回去:“這樁心事了了,怕是得另外生出心事來,你說是不是?”待她家西洲娶到部落貴女,竇氏還不得為了她兒子的世子之位寢食難安,誰讓她生了個中看不中用的兒子。當真是報應,竇氏慣會做表麵文章,她那個兒子也是如此,一個隻會做表麵文章的繼承人,哈哈,想想就覺得痛快。
竇夫人一口氣哽在心頭,要不是礙著眾多賓客,差一點就繃不住表情,自來穿鞋的怕光腳的,她要體麵,豈是不要臉的尉遲氏的對手。
暗暗順了順氣,竇夫人才道:“可不是,盼著他成了親,還得盼著他生兒育女,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可憐天下父母心。”與竇夫人交好的夫人立刻接上話,免得尉遲夫人越說越離譜,壞了大好的氣氛。
尉遲夫人瞥了多事的人一眼,罷了,見好就收吧,竇氏這個女人不足為懼,陸徵卻不得不防,自己要真豁出去鬨得她灰頭土臉,他不敢把自己和陸洲怎麼樣,卻真有可能對付陸滿。
陸滿是他們之間製衡的平衡點,陸徵容下陸滿,安撫她以及她背後的部落,而她為了陸滿的安危,也不能過火。
反正今日來的目的也算達到了,想必這會兒竇氏娶媳婦的好心情已經毀了一半,她再大搖大擺轉上兩圈,搶了新人的風頭,剩下那一半估計也快沒了。
不顧你一言我一語故意岔開話題的人,尉遲夫人徑直道:“好久沒來了,我去其他地方轉轉。”她怎麼可能坐在竇氏下首,看著一群人五花八門得奉承竇氏。
竇氏臉頰輕輕一抽,恨不得尉遲氏滾的心情瞬間變成恨不得把她摁在椅子上,省得她出去招搖過市丟人現眼。可她汲取了教訓,知道憑自己是留不住人,遂也不自取其辱,決定派人告知梁國公。
“那你慢走。”
尉遲夫人哼笑一聲,長袖一甩,華麗裙擺泛出珠光,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搖曳離去。
那一刻,便是在心中不屑她放蕩無恥的幾位夫人都不得不承認,好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怪不得梁國公……偷偷瞄一眼主位上麵色壓抑的竇氏,這麼說起來她能後來居上,也是個能人。
李錦容突然就想起了江嘉魚說過的一個詞——持靚行凶,當人美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因為美貌可以掩蓋瑕疵,難以令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