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禮:“能掌兵卻缺少魄力念舊情,父子兄弟不睦,怪不得皇上信任了。”
崔劭和林予禮相視一笑,在皇帝可用之人過分有限的情況下,陸家父子自然而然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陸氏雖然是老牌勳貴,可因為幾代人人丁不旺,其實根基並不深,皇帝的信任極為重要,這些年陸氏的扶搖直上少不了皇帝的原因。
“他人笑梁國公無魄力,梁國公得笑他人看不穿。”林予禮輕歎,“我又何嘗不是,要不是先生點醒我,也和他人一樣無知可笑。”
崔劭一語雙關:“薑是老的辣。這兩年在外,感觸日深。”
林予禮也有此感,怪不得先生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把他和崔劭接連放到地方上磨煉,很多東西真不是在京城那種環境下能體會到。
崔劭道:“先前我和陸瀛說好,改日登門拜訪梁國公,屆時你和我一塊去。”
林予禮點頭說好,想起了世子陸瀛,遂問:“你觀陸世子如何?”
崔劭毫不客氣:“平庸,遠不如陸洲,更不類其父,梁國公府的繼承人之爭且有一場好戲。”嫡弱庶強,還兄弟不合,是家族之隱患,一個不好就會造成分崩離析。
倘若世家遇上這種事,為了保證家族的綿延昌盛,會一麵極力撮合兄弟關係,一麵資源向強盛的一方傾斜。如果兄弟實在難以調和,而庶出一脈確實有壓倒性的優勢,那麼會舍弱取強。
如他們崔氏,從血緣上論,其實他祖父乃崔氏旁枝,然而祖父才乾遠在當年主枝一脈所有子弟之上。於是,崔氏闔族鼎力支持祖父,助祖父登上相位,整個崔氏也在祖父的帶領下成為世家之首,自然而然,他們這一脈成為了新的主枝。
假如將來旁支隔房有驚才絕豔的子弟,能力遠在他之上,他也會退位讓賢。
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家族的利益永遠淩駕於一人一房一脈的利益之上,那些隻講究所謂血緣正統,讓無能者上位的世家,早就淹沒在曆史洪流之中,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可就梁國公府的妻妾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以及他了解的陸瀛,陸瀛沒有那份退位讓賢的自知之明。
崔劭搖了搖頭:“便是嫡次子陸江才乾也在陸瀛之上,又有陸洲在旁邊虎視眈眈,端看梁國公能否當機立斷,避免家族內耗。”
正所謂旁觀者清,世子陸瀛資質平庸,難以當起引領陸氏的重擔,有此感的外人並不少。
其實當局者也不迷,梁國公這個父親,也心裡有數,頗為苦惱。
哪怕是竇夫人,何嘗沒有一點明白,不然何以哄著陸江娶了對他毫無裨益的竇鳳仙。然而竇夫人這明白又不是非常明白,在她看來,長子陸瀛能力略有不足罷了,依然能當大任。且他作為長兄,自幼有責任心,對待下麵的弟弟妹妹寬容和善,他掌權是最佳的選擇。至於出色的次子,正可輔佐長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說來說去都是一番拳拳慈母心腸。
次日就是新人拜見公婆,和和融融過去,打發了小一輩,竇夫人和梁國公府說了幾句對新媳婦的體麵話,自然而然把話題轉移到了女兒陸靈犀身上:“說來靈犀也就比老六家的小了一歲多而已,這丫頭卻至今都沒說定人家。”
梁國公共有三個女兒,餘下兩個庶女十歲都沒到,很多年裡,陸靈犀都是獨女,豈能不疼愛,他笑著道:“總想給她尋個最好的,可看來看去都有美中不足之處,一年兩年就拖到了現在,是該抓緊了,姑娘家花期有限,不能一直耽誤下去。”
竇夫人笑:“那公爺可有中意的人了,也好叫我心裡有個數。”
梁國公看竇夫人:“你有嗎?”
迎著梁國公的視線,竇夫人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用意,便也不做隱瞞:“還真有一個,公爺昨兒該是也見過了,崔氏無忌,公爺覺得如何。”
梁國公大笑,指了指竇夫人:“你倒是會挑,一挑就挑中了最好的那個。”
竇夫人揣摩著他的神態,沒覺得有不悅之處,遂笑:“為人父母,自然想把最好的送給兒女,公爺難道不是?”
梁國公還真是,他也考慮過,要是能和崔氏締結姻親,陸氏絕對能更上一層樓。若是早幾年,他覺得高攀不上,可這幾年朝廷局麵越發混亂,崔相把兒子和弟子都放出來,還放在他不遠之處,梁國公覺得未必不能踮腳夠一夠。夠得著皆大歡喜,夠不著也無傷大雅,多得是想和世家聯姻而不得的人家,皇帝都碰過釘子,不丟人。
梁國公捋了捋胡須:“倒也想呢。”
竇夫人喜形於色,就聽梁國公接著道:“崔縣令林郡守頭一回來咱們這,合該設宴款待下,讓陸瀛出麵下個帖子,把人請來,探探他的口風。”
此言正中竇夫人下懷:“林郡守的夫人和表妹平樂郡主這次也跟著來了,也把她們一起請了吧,林夫人是崔縣令的表妹,李氏的嫡長女。”
梁國公點點頭:“一塊請了,也顯得我們有誠意。”
竇夫人滿意了,一塊來才好。多餘的事情她不會做,多做多錯,平白授人以柄,一不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她隻是想安排陸洲和平樂郡主私下碰上,舊情人相遇,若是情難自禁被人撞破,陸洲必然要給一個交代。
而且她不會親自動手,眼前就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竇鳳仙,竇鳳仙和平樂郡主素有恩怨,昨天還剛吵了一架。那是個蠢人,做出什麼蠢事來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