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久盈不希望哥哥沾染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卻也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平素信奉的行事準則便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也不能把吳鵬程得罪死了。
而在吳鵬程看來,我三番五次地示好想要親近,為你花錢,你卻一直冷淡以對,那就是你給臉不要臉,非要跟我作對。
再無緣無故結了仇,得不嘗失,為了安吳鵬程的心,去虛以委蛇一番就成了必要。
這種應酬的場合,她是真的不想去,尤其那吳小娘子不是個善茬。
僅比她大一歲的年紀,卻是個心黑手狠的,做事的方式和氣度,一點都不像大家閨秀。
哪個大家閨秀身邊跟著的女使身上總帶著傷的?
上一次潘同知的老母親六十大壽宴請時,薑久盈是親眼看到過吳小娘子對自己的女使下狠手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姑娘家發脾氣,氣不過踹女使一腳,而是直接拔下頭上又尖又細的金簪,狠狠朝著女使的胸口刺去。
如若不是那女使反應快,身子迅速向旁偏了一下,讓她隻刺隻胳膊,如果不是金子本身偏軟,吳小娘子身形單薄,力量不大,那女使怕是要血濺當場。
這還是在彆人家。雖然吳小娘子特意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躲在假山洞裡,但是站在閣樓上、把吳小娘子的動作都收入眼底的薑久盈卻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表情,那猙獰狠戾,是真真動了殺心的!
以前薑久盈一直都覺得十幾歲,上輩子還上初中的年紀,都應該是單純可愛的孩子,便是偶有任性發脾氣的時候,也是小孩子鬨彆扭,過會兒就好了。
直到看到了吳子萱這副模樣,著實是嚇了薑久盈一大跳的。
她緊緊拉住潘嘉欣的手,目瞪口呆地看著下麵的吳小娘子若無其事將金簪插回頭上,理都不理受傷的女使,施施然帶人離開,臉上的表情也瞬間換成了人畜無害的模樣。
“她是張夫人親生的吧?”張氏是吳團練的正室妻子,平素最是溫婉慈和的一個人,麵團一樣的性子,上奉公婆,下教子女,素無惡名。
“唯一嫡女。”吳家家風使然,每一代男丁彆的本事也許沒有,但是貪花好色一道卻是祖傳絕學,從吳老太爺那開始,就已經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吳老太太是個強勢的,據說在她年輕時,他們家每年打死的、賣出去的女使不知凡幾,雙身子的都不在少數,那絕對是個手上染了許多血的狠角色。
因此吳團練這一代沒兄弟,隻有兩個庶出的姐妹,都被遠遠地嫁出去打發了。
一般強勢的人,都不太喜歡家裡除了自己還有彆人說話算,因此吳老太太在給吳越選妻子的時候,就特意挑了個性情綿軟的,吳老太太得以繼續在吳家當一言堂。
結果就是沒脾氣的張夫人管不住丈夫,更沒那狠心學婆婆打死一乾狐狸精,弄得自家後院烏煙瘴氣。
正五品官的府邸,後院女人多到不夠住,連唯一的嫡女都隻能委委屈屈分了個小院子。
誰讓他們家孩子多呢,嫡出庶出,孫男娣女,加起來得有二十來個。
熱鬨不熱鬨不知道,薑久盈隻要想想,都替張夫人感到心累。
吳家妾室庶女爭風吃醋的事都不算新聞了,隔三岔五都會傳出些新鮮的來,已經成了安慶府不少百姓佐餐的笑料。找這麼個媳婦,也不知道吳老太太是不是腸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