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做皇帝的,沒有哪個希望自己手下的臣子一家獨大,漸漸將他架空。所以他必須製衡兩派勢力,最好能他們自己勢均力敵,鬥個你死我活,當皇帝的才能高枕無憂。誰強大了,他打壓一下,誰弱小了,他扶持一下。
至於死了對無名無姓的童男童女,跑了幾個貧苦百姓,放在官家眼裡到底算不算個事,取決於他是想保全,還是想打壓。
皇權政治麵前,人命如草賤,自古如此。
趙東笞隻能慶幸,這一次官家的立場是站在死去孩童這一側的,如果能滿足皇帝的目的,再順手能為含冤枉死的人申冤,至少他心裡是沒有負擔的。
於是他拍拍屁股,高高興興來了安慶府。
薑文遠遠離京城,雖也與家裡通氣,消息不算滯後,知道京城最近不太平,但這麼詳細的內幕,還真是初次聽說。
卷進去了大半個朝堂有名有姓的官員,看這架勢,官家似乎還有意鬨大,不會止步於江訓一人,他們正經辦差的不由心有戚戚,生怕一不小心左了那位的意,再成了兩派鬥爭的犧牲品。
“不知員外郎可有章程,我等定會從旁協助,決不遷延拖遝。”薑文遠第一時間表明態度。
他不想攙和黨爭。龍椅上那位還年輕,爭在未來皇帝麵前表現是作死行為,爭在兩派之中選一派靠過去,人家還嫌他官小不夠資格,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
勤勤懇懇辦差,低低調調為官,老老實實做人才是王道。
趙東笞探究的目光落在薑文遠身上,這安慶府的通判倒是個通透的,也不想攬權,也不想求表現,隻說配合。言外之意就是該乾的乾,不該乾的不想出頭。
嗯,這樣倒讓他省心不少,他來之前還真是擔心過,萬一薑文遠是羅旭一派的人該怎麼辦。不需要他怎麼抵觸,隻消極怠工,拒不幫忙,就夠趙東笞喝一壺的。
相比較趙東笞這個外來的,薑文遠是地頭蛇,趙知府又是個滑不溜手不想管事的,薑文遠絕對可以一手遮天,不可能讓他行動自如,隨意查訪。
好在最壞的可能沒有發生。薑家,嗯,他記住了,這個在京城存在感不太高的門楣,還真沒聽說過攙和亂七八糟事,倒是儘出些清正之人,甚好,甚好。
“不知最近安慶府可有異動?”這是趙東笞最急於了解的情況,他得了句皇帝的話,便來了安慶,旁的線索一條也無。
人販子按理來說無論走到哪個州府應該都能很快被人察覺,試問誰家丟小孩子大姑娘會不著急的,尤其是丟了孩子,至少會有人報案。
薑文遠思索一二,有些遲疑:“安慶府最近發生了些怪案,卻不知與員外郎想要查訪之事有無關聯。”
表麵上看,偷挖屍體、添加阿芙蓉、濟善堂的孩子減少得快些,是三件獨立的事件,總不能說丟的孩子都被人販子拐走了吧?
大門都出不去的孩子,哪那麼容易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