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仵作們也被人半夜從被窩裡挖出來,沒道理上官都到場,連夜趕工,他們能安穩睡大覺,當下也不廢話,著手乾活。
薑文遠則與趙東笞討論著案情:“不知去歲的三名死者,都是何人?”
一直以來,平王世子鬨得最凶,但彆的受害者家屬也並非一直隱忍不發,都會時不時過來詢問詢問案件進展,聽到沒什麼發現後,再一臉失望地離去。
“去年那三個死者……怎麼說呢,死有餘辜吧。”
要不是凶手作案時最關鍵的特征沒有改變:三具屍體並排,放血放到失血過多,死者死亡,均身穿白色錦緞裡衣,拋屍荒宅,頭發與衣物被人仔細清理過,腳底乾淨無泥。他們是根本不會被認定是被同一凶手所害。
這三個人,可真不是什麼好人,而且生辰八字各不相同,不再像許觀哲他們那一批一樣,是素無惡名、同年同月同日生人。
去年的三名死者中,隻有李安棟被報了失蹤,其餘人等,直到發現了屍體,才知其死亡。
李安棟歿年二十,留下個老娘。他是遺腹子,生下來就沒見過爹長啥樣,老娘又被婆家嫌棄克夫,竟不顧她懷著身孕,寒冬臘月將她一人從李家趕走,占了他們的家產。
宗族勢力之中,弱肉強食本是常態,然而做得這麼絕,一點活路都不想給的還是少數。最終李安棟的娘沒辦法,回了娘家討條生路,娘家罵罵咧咧地留下他們。
次年開春,李安棟出生,彆看母親吃不好睡不好,他生下來卻也有四斤重(注:古代一斤等於十六兩,本文沿用這一設定。),哭聲震天。
有了兒子,日子有了盼頭,李安棟在母親漿洗縫補一文錢一文錢的拉扯下,健健康康長大。
再後來,娘家也容不得他們,他們便搬到了南城的破窩棚裡棲身。
按理來說,這樣的窮苦人家長大的孩子,應該更加早慧,更加懂事才對。可李安棟長大了,看不起家裡的一貧如洗,厭倦了每日兩餐的吃糠咽菜,更不想付出苦力換取溫飽。
他羨慕彆家的少年衣服上沒有補丁,飯菜裡有葷腥,被小混混蠱惑,跟著一起不學好去了。
他老娘為了養他,點燈熬油似地榨乾自己的身子,不過三十幾歲的人了,好似五十多,實無力管束於他,隻得哭天抹淚地隨他去了。
自此,李安棟搖身一變,跟著大哥當起了混混,每日在南城的地頭上吆五喝六,有沿街擺攤的小販交不出幾個銅子的保護費,他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揍,下手又黑又狠,在坊間的名聲很快就壞了。
人都說,這有娘生沒爹教的,就是不行,李安棟卻滿不在乎,他至少能吃好的穿好的,還有餘力接濟他苦了一輩子的老娘。
等到他銷聲匿跡,小販們但凡有點餘錢,都想買兩串掛鞭放來慶祝慶祝,雖彆的小混混還在,這保護費還得交,但至少不會挨打挨得這麼狠。
第二名死者謝枝更不是個東西,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歿年亦是二十歲。在南城有處獨戶小院,相比彆人都是大雜院,四五戶擠在一起,他家算得上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