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趙東籬就算沒啥太過分的潔癖,也斷不會跟個比乞丐還臟的老者麵對麵,額,席地而坐。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老子還趕時間呢!”趙東籬惡狠狠地說。要是他再看不出這老頭欺軟怕硬,不是什麼好鳥,他就是個棒槌。
“唉呀,不看清麵相怎麼解血光之災啊?”竇老麻子嘿嘿一笑,露出滿嘴黃牙,甚是惡心。
“非墨!”趙東籬一甩袖子,自有得力的下屬用劍鞘精準地挑起最大的一塊碎銀子。
“我說,我說!”眼見到嘴的鴨子要飛,竇老麻子眼疾手快地護住銀子,從懷裡掏出片臟兮兮的布頭,遞給趙東籬:“公子按這方法做,保你無虞。”
看不出底色的布頭上,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了一大串,趙東籬忍著嫌惡,接過來一看,眼神就有些不善。
好嘛!他怎麼早沒發現,這老頭子忒也惡毒了,竟真的教唆彆人去殺人,而真有那二百五,偏聽偏信,居然一絲不苟地照做了!
“你老實告訴小爺,你這陰損的法子,都告訴過誰?”趙東籬也顧不得這老頭子臟得要死,一把拎起他的衣襟。
竇老麻子瘦瘦小小,而且他長期在此討生活,心裡很清楚誰能惹、誰不能惹,他那隻瞎了的眼睛這麼多年來還一直隱隱作痛呢,可不想另外一隻也栽到某個權貴手裡。
勳貴公子撚死他,比撚死隻螞蟻一樣容易。
“公子息怒,息怒,我說!我說!”竇老麻子認慫了。
趙東籬鬆開手,等著他說。
“公子,不是小的有意欺瞞,實在是我並不認識那位老爺,他也隻來過我這裡一次罷了,我並不知他的名姓。”竇老麻子見趙東籬的臉色更臭,急忙撇清自己。
“那位老爺我雖不認識,但是與他一同出來的公子,絕對身體很是虛弱。想來應該已經大限不遠矣。”
竇老麻子直到現在回想起三年前的事,還有很深刻的印象。
因為人生第一次,他知道,有人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把他說的每一個字奉為圭臬,把他本人,奉若神明。
一個神棍,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老騙子,從來不信他,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孑然一身,就連鄰居家的狗都對他充滿惡意,每每他歸家之時,總要跳出來齜牙咧嘴。
生活的不如意一度讓他心灰意冷,每日渾渾噩噩度日,吃著難以下咽的米糠,穿著肮臟發臭的破衣,隻能像喪家之犬一樣,龜縮在自家抬頭能看到星光的破屋之中。
他已經慢慢察覺不到自己是個人了。
卑微到了極點,好不容易找到了認同感,竇老麻子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輕了二兩,便拿出看家本事,來忽悠眼前這個明顯看起來帶著深深憂鬱的男人。
“令公子身患惡疾,均因其父母的罪孽報應到了他的身上。”竇老麻子盯著那病弱公子上下打量,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
反正三四十歲的人,活在這世上,誰敢說自己沒有哪怕一丁點壞事呢?與人當街爭執是罪,偷人錢財是罪,坑人家產是罪,殺人越貨是罪。
反正都是他說的算,左右是個人,都是有罪的。
他早已經想好托詞,沒想到對方居然並沒有追問這罪從何來,迅速地認同了他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