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文遠皺著眉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案幾。
五弟這次,著實讓他有些頭疼啊。
三年前的案子,尚且查得他頭昏腦漲,還是凶手自己作死,一直沒停下作案的步伐,這才好不容易告破了。
這下可好,又來個二十年前的,說句不好聽的,死者都化成灰了,拿什麼查?光憑一個仆從的證言嗎?
有句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啊。
眼前這老嬤嬤確實看著既老實又可憐,可律法卻並不是看誰可憐,誰老實,便偏向誰的,就算薑文遠清楚自家五弟的性子,不會把個沒把握的誣告捅到自己跟前來,可外人不知啊!
“陶嬤嬤,你且從頭說起,二十年前的滅門案,到底是怎麼回事?”薑文遠二十年前連進士都未考中,還是京城裡一寂寂無名的小小舉人,日夜埋頭苦讀,哪裡會知道外州府發生的大事。
“是,大人容稟。”好容易有了能沉冤得雪的機會,陶嬤嬤自然知無不言。
事情還得從二十三年前說起......
陶紫芳齡十五,婚事卻讓父母愁白了頭。概因她是獨生女兒,如果嫁出去,陶家後繼無人,這偌大的家業,便要便宜遠房親戚了。
陶家在蘭陵有間規模不小的綢緞鋪,此乃陶紫的父親陶連桂一生心血,因他做生意誠信中不乏圓滑,逢人便帶三分笑,三教九流之中都算吃得開,生意一直不錯,陶家也算得上本地家境殷實的商戶。
往上數三代單傳,陶家子嗣一貫艱難,到他這一輩,更是連個兒子都沒生出來,後宅那滿府姬妾就沒一個爭氣的,這麼些年,還隻有陶紫一個閨女。
眼看陶連桂年近四十,折騰了這許多年,中藥喝了不少,怎麼調養,都沒給他帶來個兒子,等女兒到了適婚年紀,他便起了招贅的心。
然而這贅婿哪是那麼好找的。
太精了不行,陶紫被陶連桂養得很是天真爛漫,沒多少心眼,找個太精明的夫婿,等哪天他們老兩口不在了,陶紫就是被坑死的下場。
太笨的也不行,陶家這綢緞鋪總不能後繼無人,後世子孫再過苦日子?那陶連桂奮鬥的意義是什麼?
出身太差的不行,貧賤時卑微,有了錢容易變壞。
沒有主見的不行,一個大男人,凡事都拿不定個主意,還算什麼男人?
總而言之,在陶連桂的條條框框下,基本上沒有可以入他眼的人。
陶紫的婚事豈能不成老大難?到後來,連媒婆都繞著陶家走。誰家尋個贅婿還有諸多要求?不知道的還以為尋貴妃娘娘呢。
陶連桂愁得頭發又白了好幾根!
還是妻子方氏勸他:“紫兒隻是性格天真了些,並非癡傻,我們現在還算康健,總能再陪她二三十年,慢慢教便是,想來招的夫婿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應該也不敢有壞心的。”
“可是......”
“沒有可是,進了咱們陶家門,便是陶家人,以後如何,還不是你我說了算?”方氏斬釘截鐵地打斷了陶連桂的話。再由著老爺折騰下去,陶紫這輩子也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