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頭燒鱖魚(2 / 2)

從鍋裡撈出原準備留待晚上吃的魚,放進一隻大碗,然後又拿鍋鏟把碗連湯帶菜的裝滿,接著再給碗扣上一個盤子,東西便即就準備好了。

紅棗想她娘王氏素來受她奶和兩個嬸子的欺負,且和爺爺平時沒有言語,便即站起來到:“爹,我也去!”

李滿囤聞言根本不做他想,便即點頭算是允了。隻上首的李貴林見狀,又高看了紅棗一眼——這個族妹不止聰慧,而且孝順。她這是擔心她娘受欺負呢!

王氏和紅棗到的時候,老宅也正是飯點——一大家子人都在堂屋,

於氏正在分飯。

眼見王氏這個大嫂子/大伯母進來,一屋子人竟沒一個起身問好,而王氏也逆來順受慣了,竟也習以為常。

“爹,娘,……”

打過招呼後,王氏看一屋子目光都集到自己身上,立犯了人群恐懼症——再說不出話來。

她娘真不是一般的無用!紅棗心裡搖頭,嘴卻似領導會見外賓一般把屋裡人,她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以及兄弟姐妹挨個問侯了一遍。

直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後,紅棗方脆生生地說:“爺爺,您身體好點了嗎”

“自我爹娘上次來見您生病,便即一直掛念您。”

“難得今兒我娘買到了魚,便趕著做了,給您送來。”

“您嘗嘗!”

紅棗掐了王氏一把,聽呆了的王氏方如夢方醒,趕緊地把碗連著上麵倒扣的盤子一起從籃子裡拿了出來,遞給了分飯的於氏。

於氏接過碗,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做的”

王氏拘謹地點了點頭。

於氏知王氏底細,也不以為意。端著碗,對李高地笑道:“好歹是兒子媳婦的心意,多少嘗嘗。”

李高地點點頭。於氏把碗放到了李高地麵前,揭開了上麵的盤子。

“雞脯子,還有,這是什麼菜”

於氏見隻是一碗綠葉菜燒雞脯子,連個醬色都沒有,心裡鄙視:什麼好東西,也巴巴送來。

李高地病了幾天,胃口越來越壞。為了給李高地開胃,李滿倉還特地跑了縣城買了肉,由於氏給做了碗醬燒肉。

自家做的醬,顏色自不如外賣的醬油容易上色,所以於氏做的醬燒肉的菜色,黃黃白白,實在一般。加上於氏燒肉習慣性的隻燒八成熟,李高地此刻見了,著實沒啥胃口。

與醬燒肉並排的草頭鱖魚,湯色雪白,菜葉碧綠,瞧著就覺爽口。沒猶豫地,李高地將筷子伸向了草頭鱖魚,然後就完全停不下來。

瞧見焉了幾天的老頭子忽然食欲大振,於氏心中奇怪,也拿起筷子,嘗了一口,便即就怔住了:王家的,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手藝

李滿園在家一向受寵,現見他爹眨眼吃下一碗飯,再憋不住,夾了一筷菜送進嘴裡,當即大叫道:“好吃!”

“這什麼菜這麼好吃?”

“大嫂”

王氏聽李滿園叫自己大嫂頗為意外,她正糾結如何告訴人這是豬草呢,便即聽到她古靈精怪的女兒說道:“三叔,這是同心菜。”

“同心菜”不說李滿園了,就是自詡莊稼老把式的李高地也是第一次聽說。

“是啊,”紅棗理所當然地說:“這個菜一根莖連三顆心,三顆心又組成一顆大心。”

“可不就是三心同一心,同心菜嗎?”

經紅棗一說,眾人都反應過來了,哎,不就是那豬草嗎?

不過紅棗的一句“三心同一心”確是打動了李高地,他聽得連連叫好:“好,好,同心菜。”

“家裡的,”李高地叫於氏:“你給孩子們分點同心菜。”

“讓他們也嘗嘗這同心菜燒雞脯子。”

“爺爺,”紅棗打斷道:“這雞脯子是魚。”

“所以,這菜叫同心–財(菜)–餘(魚)。”

“對,對,”李高地敞懷大笑:“同心財餘。”

眼見紅棗簡單幾句話就哄得老爺子開懷,於氏第一次認真審視這個一直為她所忽視的繼孫女:糯米團子般白淨麵容上一雙黑亮眼睛,彎彎的眉毛,微微上翹的鼻尖以及上翹的嘴角,無一不透出歡喜的意味,使人一見就禁不住心生歡喜。

再看她盤在頭頂的發辮,溜光水滑,一絲不亂;身上的夏布衣褲,雖是半舊,卻洗得透白;腳上一雙木屐,露在木屐外的腳指甲是莊戶人罕有的光潔圓潤––這孩子,於氏驚歎,收拾得不是一般的乾淨。

於氏瞅一眼王氏,見她衣襟濕透,頭發也汗在額角,與往常在家

一般邋遢,心中嘀咕:這真是母女

李高地開懷過後,對王氏說:“王家的,你菜燒得不錯!”

“紅棗,你教得也好!”

平生第一次為公爹誇獎,王氏整個人都激動不已,其歡欣鼓舞地成程度,紅棗隻在前世紅紀錄片裡□□接見的紅衛兵臉上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