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
上回分家,李滿囤同裡正、族長來縣衙時,在門口等了許久。沒想,今兒同謝福剛在縣衙門口的一露麵,門口的衙役便即就接了出來,三步外就拱手笑道:“福管家,您今兒怎麼得閒來了”
福管家李滿囤詫異的轉頭看向謝福,心說:沒看出來,這竟是位管家。而且,看這衙役說話的架勢,這管家的地位竟似不低。
謝福也還禮笑道:“王差頭,這一向可好?”
“今兒,我家大爺讓我來轉個莊子!”
“怪不得,”衙役的手親熱地和謝福握在了一塊兒:“原來是謝大爺的差事!”
“莊子的事,得找主簿。來,我陪您進去。”
托這位福管家的福,李滿囤第一次知道原來衙役也是會笑的。
有這位謝福在,李滿囤的地契到手飛快––隻主簿一人就敲完了所有的章,中間沒一句廢話。
若非主簿在縣衙留底的戶頭上增添了莊子的地契說明後讓李滿囤按手印,然後又給了李滿囤一張高莊村地稅變更說明,讓其帶回去交給裡正,李滿囤一定覺得自己拿了張假的地契。
地契過後,又過身契。李滿囤看到身契,才終於把六十三口人這句話和自己聯係起來,嚇得趕緊推辭:“福管家,這人我就不要了。”
謝福眼神示意主簿繼續,自與李滿囤笑道:“李爺,我家大爺一向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的話,從沒有收回的道理。”
“這人,您實在不想要,等過了今天,您賣了就是,這六十來口人,就算一人五兩,也值幾百兩銀子呢!”
一聽說,還要賣人,李滿囤立不敢再說。但至此,李滿囤就怵了這位福管家。
縣衙出來,謝福問懷抱著裝著幾十張文書的匣子依舊還在發蒙的李滿囤:“李爺,這方子,您打算怎麼給?”
聽到方子,李滿囤方回過神,然後想了一刻,方問福管家:“福管家,這個方子,需要點東西,我得先回家一趟,可以嗎?”
謝福想了想說:“我有車,我送你。”
李滿囤覺得這不是大事,便即就答應了,結果立刻後悔至死––謝福的車是騾車,跑起來飛快,好懸沒把李滿囤給顛死。
為了保密,謝福親自駕車,且為了不讓他主人多等,一路跑得飛快。直待到了高莊村,謝福放方慢車速,回頭,問李滿囤:“你家怎麼走”時才瞧到李滿囤臉色發白,不覺皺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李滿囤搖手道:“沒事,我就是有點發暈。”
“我家在村西,一直往西走。”
謝福聽說李滿囤隻是發暈,便即明白李滿囤隻是第一次坐騾車不適應而已,當下放下心來,隻使喚騾子慢慢跑著,果然,沒一刻,李滿囤便緩了過來。
王氏在家,正等著李滿囤吃飯。今兒賣魚的大漢送了兩條鱖魚來,王氏想著紅棗愛吃,便即趁鮮給做了。
王氏噓著門,瞧見李滿囤引著一輛騾車進來,心說,又買啥了?手裡卻不停閒地通了火,開鍋,把洗乾淨的草頭給下到鍋裡。嘴裡還不忘叫紅棗:“紅棗,紅棗,你爹回來了!”
“你瞧瞧去!”
紅棗正在房裡瞧王氏與她做了一半的帳子,聞聲立跑了出來,迎著李滿囤甜笑道:“爹,你回來了?”
“你又買啥了?有給我買東西嗎?”
紅棗跑車前探頭看看,空的,而她爹手上隻一個匣子。不覺奇怪道:“爹,你就一個匣子。”
“還雇了個這麼大一輛車?”
李滿囤頗為尷尬地對紅棗說:“紅棗,這位是福管家。”轉又對謝福陪笑說:“福管家,紅棗是村裡丫頭,不懂禮,您彆見怪!”
原來是客人,紅棗恍然大悟。不過,紅棗眨眨眼睛,心裡轉過無數念頭:這福管家,是誰的管家?他爹,咋會認識管家這種人物?這管家來她家做什麼?是主人讓來的,還隻是他自己……
紅棗打量謝福的時候,謝福也在打量紅棗。謝福見紅棗一身新衣,一雙新鞋,且神情自得,不覺暗自點頭,心說:這李滿囤雖是莊戶人,但在沒兒子的狀況下,還能如此善待女兒。可見人品不錯,不是那苛待家人,沽名釣譽之徒。
謝福雖是奴仆,但跟著家主見多了人情冷暖,平素最見不得賣女兒養兒子的行徑––這家都窮得賣孩子了,還有啥好傳承的?傳承賣孩子嗎?
紅棗打量好謝福:“爹,您吃過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