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掏乾淨後,可以砌井,你若是要砌磚井或者石井,就要提前把材料準備好。井欄,井台,軲轆之類的也得準備。”
“不過,我砌井的工錢和打井是一樣的。”
“你若想便宜,北門外找泥瓦匠,也是一樣。”
李滿囤對崔師傅的手藝已經心服口服,當即笑道:“一事不煩二主,這砌井還得牢煩崔師傅。”
“好,”崔師傅點頭道:“我砌井和彆人不一樣,除了常規的石灰,黃沙和土外,你還得準備七升上等糯米。”
“糯米?”李滿囤詫異道。
“對,糯米。”崔師傅點頭:“這是城牆的砌法。”
“這樣砌出來的井,井壁不掉泥,水就更乾淨。”
崔師傅沒說,這樣砌還能防止旁邊的水塘滲水過來,臟了井水。
當晚,李滿囤結算了崔師傅兩吊六串錢的工錢。
工錢加上每天80文的夥食,這口井差不多已經花了3吊六串錢。若再加上後續的糯米、磚瓦和工錢夥食,李滿囤合計了一下,這口井和地窖差不多要花五吊錢。
五吊錢,去掉地窖的一吊錢,四吊錢,打口井,不算便宜,李滿囤想:但不管怎樣,這井總算是打出來了,而且是口甜水井。
八月三十,李滿囤先進城買了肉、糯米和一套便宜的筆墨––為秋收的收租準備賬簿,然後便去大劉村買了兩牛車的磚,一牛車的石頭以及相關的黃沙石灰等。
大劉村的東西雖然貴,但都是現送貨。
馬上就要秋收,他得提前把東西預備好,以免9月十六那天手忙腳亂。
九月初一,秋收。
李滿囤一早先打空了井水,然後又挑滿了水缸,方才拿著事先磨好的三把鐮刀準備下地,結果卻被王氏叫住。
“當家的,”王氏端了一隻碗給李滿囤:“你先吃了這個,再下地。”
李滿囤瞧見碗裡是一碗雞湯和一隻雞腿,頗覺意外:“這才剛吃了飯,怎麼又吃”
“這不是剛做好嗎?”快嘴的紅棗接茬道:“爹,你趕緊吃了。”
“不然,若等午飯送到地裡,這雞腿,一準給三叔要去。”
李滿囤……
感念妻女的關心,李滿囤終是吃了雞腿、喝了雞湯方才下地。
雖說是農忙,李滿囤看著日頭想,橫豎他隻兩畝水田,收割也隻需兩天,而下剩的兩畝紅薯,十月前挖出來就可以。晚一會兒,也不算礙事。
李滿囤到地裡的時候,李高地同李滿倉、李滿園已經割了好一會兒了。
割稻素來是一人一壟地割,所以誰活乾得如何,隻要站田埂上,就能一目了然。
李滿囤見李滿園的活計比李滿倉、李高地差了一大截,不覺心裡奇怪:滿園乾活雖然不行,但也不至於差這麼多啊。難道說前些天的板子真的打重了?
上次,在族長家,李滿囤就已經聽說了李滿園挨打的事。對此,李滿囤不置可否。
反正他爹李高地,自己就是這樣,聽繼母於氏的,這些年也沒少往於氏娘家送東西,隻他爺奶,死的早,沒人追究罷了。
李滿囤這些年,都習慣了。何況,他已經分了出來,老宅裡這種事已經影響不到他。
不過,想起於氏對李滿園的溺愛,李滿囤便即就明白了李滿園的心思:這是裝病躲懶呢。李滿園這是擔心自家的兩畝地割完了,就會被他爹叫去給他哥乾活呢。
對自己的親哥李滿倉都如此算計,李滿囤不屑地想:李滿園這個弟弟,他是真的不敢親近。
走進自家的地,李滿囤岔開腿,哈下腰,然後揮動鐮刀,“唰唰刷”幾下,一排稻穀割下,隨手折了稻草一捆,便即就捆好了一紮,正合搬運和脫粒。
李高地割完一壟,起腰休息的時候,瞧見後來的李滿囤割稻不止進度越過了李滿園,且身後割下的稻穀碼放整齊,與旁邊滿園橫倒在地裡的穀穗,形成鮮明對比。
滿園的活計,李高地歎息,竟是越乾越回去了。
臨近晌午的時候,王氏和紅棗推著手推車來了。
手推車上放著一個籃子和一個水罐。籃子裡有兩個反扣著盤子的大碗,一看就知道是午飯。
王氏把車停在一棵樹蔭下,紅棗便即就隔著田埂喊道:“爹,歇會兒。午飯有了。”
不好意思,紅棗完全不記得自己家的地在哪兒了。偏地裡的人都是一身本色土布,又都哈著腰,戴著草帽,她實在分不出誰是她爹,便即就隻能吼了。
李滿囤直起身先回應了紅棗:“來了!”後走到同一塊地裡的李高地身處道:“爹,我午飯來了,您要不要先過去用點?”
“不了,”李高地搖手:“你先去吃。”
抬頭看看天上的日頭,李高地心中不悅,心說家裡怎麼回事,這午飯竟還不來?
李滿囤也不強求,自拿著鐮刀來到樹蔭下。
擱灌溉渠裡洗了手,紅棗又自水罐裡舀了碗茶水給李滿囤衝了手方才揭了蓋盤。
一碗糙米飯,飯上蓋著厚厚一層紅燒肉,一碗青菜豆腐湯,半湯半水,正合日頭下乾了半天活的農人胃口。
李滿囤率先端起湯碗喝了一口,直覺滋味鮮美,不似平常菜湯,便知擱了雞湯。
一看就是紅棗的手筆。王氏一向循規蹈矩,乾不出這種往菜湯裡兌雞湯的事。
“鬼靈精。”李滿囤彎腰掛了下紅棗遮在草帽下的鼻子,方端了飯碗。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