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腿的故事(2 / 2)

“現既分了家,那麼這家裡的東西你就彆再私下給滿園了。”

“兒子們都大了,你就少操些心!”

一隻雞,兩條腿,分飯的於氏能不知道?

結果雞一經她手,就少了條腿,屋裡,即便是大些的孫輩,比如貴雨和玉鳳,也都能想明白。他們看著雖不說話,難道心裡就真沒一點想法?

說實話,李高地自己也覺得丟人,為有李滿園這個兒子。

多大的人了,為口吃的,都搶到兄弟、侄子碗裡來了。

次日,也就是九月初二,李滿園一早就花150文跟族人買了隻雞,使錢氏做了,趕午飯讓郭氏給帶到地裡,然後連他爹李高地都沒讓,自己一人獨吃了兩個雞腿,把郭氏給氣得夠嗆。

李高地雖然不饞一個雞腿,但看著這樣的兒子,也是頭疼:好吃、懶做,莊戶人最厭的兩個惡習,他一下就占全了。

再說當晚,於氏受了李高地這些話,也是氣得心口疼。

自打進門,三十年來於氏把持家務,一向說一不二,即便家裡有隔了肚皮的長子長媳,也都沒敢跟她高過聲。

好不容易,她才把礙眼的大房分家給分走了。她本以為能過兩天安生日子,不想老了,老了,卻被男人說藏私,而親生的兒子,偏又不與她裹嘴,非得當著一家老少的麵拆她的台,白讓兒媳婦和孫子們看她的笑話。

恨一刻李滿園,於氏轉又恨火上澆油的郭氏。虧她平素看她郭氏是個好的,誰想私心竟這麼重!家裡的雞,明明是公中的,她不過分家時少說了一句分滿園幾隻,現就全變成她的了

小叔吃隻雞腿,她也看不得。也不想想,這次分家,她這一房,占了三房多大便宜?

現她還在呢,郭氏就敢這樣!若是將來她不在了,滿園是不是連往這宅子門前站的地都沒了?

越想越恨,於氏恨不能去撕了郭氏的嘴。但可惜不行。

過去十來年,族人都知道她大房兒媳婦王氏懦弱無能不省心,二房郭氏和三房錢氏都是能乾孝順的好兒媳。

不想分家還沒三個月,族裡就有了王氏能乾的口風。偏八月節錢氏又送私財與娘家,壞了名聲。現她若再與郭氏撕了臉,她可就成了族裡的笑話了––她三個兒媳婦,若隻一個不好,擱彆人口裡那都是兒媳婦不好;如若兩個不好,輿論就會對半,會議論做婆的偏心或者兩個兒媳婦不懂事;但若是三個,全不好,輿論則會一邊倒的罵她,惡婆婆。

於氏是個要麵子的人。她不想平白地給族人看了笑話,那便即就隻能隱忍著郭氏。

俗話說“忍”字頭上一把刀,於氏任性慣了的人,何嘗能忍得住氣?所以,於氏不過忍了一夜,早起牙幫子就腫了,牙疼得張不開嘴,隻能躺炕上哼哼。

於氏這一倒,家裡的活計就全落在了郭氏身上––打草、喂豬、喂雞、洗衣、做飯。

家裡的活計都做不完了,郭氏哪裡還能顧得上地裡?

地裡的活計,做不完,李高地想找兩個短工。沒想到,一打聽,今年竟找不到工––村裡家家都有山頭,村人有了時間都在山頭摘枸杞,不止人輕鬆,得錢還多。

李高地十來年都沒打過穀了,今年,沒辦法,隻好和李滿倉一起打穀。

想想去年,割完了稻,他就在曬場看場,打穀都是李滿囤、李滿倉、李滿園、王氏的活計。

今年不過分了個家,這地裡的活計,竟就沒人乾了。

五十五歲,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竟然還要親自打穀,李高地邊打穀邊咬牙:好好的,他咋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李滿倉看著他爹李高地頂著一頭花白頭發,和他麵對麵打穀,心裡也不好受––分家,他爹給了他八成的家產,他卻讓他爹的日子倒退了十來年。

他無能啊!

他兄弟三人,論理,原該合力秋收,相互幫襯。但可惜,年中的分家耗儘了大哥李滿囤和他兄弟間的情分––今年秋收大哥能幫忙割兩畝稻,已完全是看著爹的麵子。

而他的親弟弟,李滿園,也因為分家得的地少,和他起了嫌隙,不願給他幫忙。

偏他娘,還一天到晚的幫腔,說分家虧了滿園,讓他幫襯滿園。於是,助長得滿園愈加覺得自己委屈,愈加覺得他這個做哥哥的對不住他。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他娘為了他兄弟兩個算計走了大哥,結果卻得了這麼一個他們兩個親兄弟離心的結果。反倒是被算計的大哥,天降橫財,得了一百多畝的地不上算,還白得了幾十個壯勞力,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古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

先前,他不信,現在卻不能不信。

人果是不能乾一點壞事的。李滿倉想:看他,就知道報應了––今夏,他明明攢了幾十吊錢,分家,也得了最多的地。但他的日子卻並不開心。他每天都活在愧疚和苦悶中。

如果可以,李滿倉情願回到分家前,他兄弟三個同堂乾活的日子––他爹歇著,他和大哥努力乾活,滿園在一邊相幫著一邊插科打諢,順帶再偷點懶。

即便再次分家,他一定隻拿該他的那一份。

他不想再歉疚任何人,他隻想安心的過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第二更

還是吃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