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細節決定成敗,不想,她吃鹹蛋黃的大業竟會敗在鹽水配置上!紅棗憂傷地抬起頭,卻看到她爹李滿囤正在稱鹽。
“爹,”紅棗詫異地問:“你知道稱多少鹽?”
“嗯,”李滿囤頭也不抬地說道:“族長家每年都醃100斤鹹菜,要用10斤鹽。”
“咱們醃三斤蛋,就用3兩鹽。”
雖然李高地家不醃菜,但族長家醃啊。李滿囤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他覺得就按族長家醃鹹菜的方法來。
似族長嫂子把洗乾淨的菜掛在晾衣繩上曬乾水一樣,李滿囤把洗乾淨的鴨蛋攤篩子上放到陽光下曬。然後又學族長嫂子拿開水燙醃菜缸一樣,拿開水把酒壇子燙了一遍。
既然燙酒壇子都要開水,那麼兌鹽水也必須開水了。
將鹽放進酒壇,李滿囤估摸著衝了半壇鹽水,也放在前廊裡晾著。等鹽水涼了,蛋上的水也乾了。李滿囤把蛋一個一個的放到壇子裡。眼見放進最後一個蛋後,水還沒及壇口,李滿囤便即又往裡加足涼開水,然後方拿油紙封了壇口,擺到廚房牆角。
這蛋便算醃好了,至於能否成功,就要等二十天後開壇了。
李滿囤回房瞧見王氏正把疊好的新衣收進衣櫥。
李滿囤瞧見房裡鶴立雞群的紅色衣櫥,想起上次換家具的事,便即又於次日十月初二,進了一次城,照搬紅棗屋裡家具的樣式,給自己屋也整了一套。
結果付賬時,李滿囤想著如今有了兒子,兒子也得有個房間,房間裡也得有家什,然後便即又多買了一套。再想想,五間正房,四間都有了家什,隻留一間空著,也不像樣,所以,李滿囤最後乾脆一咬牙,全買了。
當晚,李滿囤躺在架子床上,蓋著水紅被麵青色被裡的裡外三層新的被子,看著頭頂籠罩著自己和王氏的新青布帳,驀然悟到了一種陌生的情感––溫暖。
王氏有了身孕,李滿囤就不再讓王氏上山摘枸杞,但想到枸杞的收益,李滿囤又覺得心疼。何況這生孩子、養孩子也不是蓋房那樣兩三個月的事,難道明年的枸杞還得爛在地裡?再想想家裡的活計,雖是不重,但也少不了提搬舉抬。不過想了一刻,李滿囤便即又來找餘莊頭。
“餘莊頭,”李滿囤開門見山道:“我家裡的有了身子。”
“我想問問莊裡有沒有合適的人,幫我做一些家務。”
餘莊頭聽說主母有孕,也是歡喜。李滿囤是個不錯的主人,他的兒子,想來也不會苛刻。
餘莊頭想了想道:“老爺,您也知道,我們老北莊的婦人日常乾的都是粗活。”
“喂個豬,提個水,種個菜啥的,還行。”
“做飯,雖說能做,但都做得粗糙。”
“洗衣,她們也沒洗過啥好衣服。”
經餘莊頭這麼一說,李滿囤倒是覺得摘枸杞不急了,畢竟王氏生孩子、做月子,家裡沒人做飯可不成。難道那時,家裡還得再請人幫忙?
於是,李滿囤當即就壓下了摘枸杞的事,說道:“能做粗活就行,我家裡的也不是一點不能做。”
餘莊頭便即道:“老爺,即是這樣,那就讓我家裡的去。”
“她替我生個三個孩子,該知道的,也都知道。”
李滿囤沒見過餘莊頭媳婦,但也知道這莊裡就數餘莊頭能乾,他媳婦想來也是個能乾人。
李滿囤點頭道:“既是這樣,你回家商量商量,明兒就來。”
商量一定,李滿囤就回了家。林地裡的果子熟了,他得把果子收回來。
帶一塊舊床單,拿一根竹杠,再擔一副空籮筐,李滿囤便即就去了林地打果子。
紅棗不喜歡“打紅棗”三個字,一定要家裡稱為“打果子”。但紅棗改變不了村裡其他人的說法,便即就眼不見為淨——每年這時節不去林地。
到傍晚,李滿囤便即就分趟挑了兩擔紅棗回來,倒入家裡曬枸杞的篩子裡,放到前廊裡晾乾。
早起,餘莊頭過領著他媳婦餘曾氏來了。
餘曾氏也是四十出頭的年紀,頭發因為常年的勞作而過早的發白,身上的衣裳,也明顯得比餘莊頭身上的破舊。
紅棗一瞧就知道,這是個很克己的女人。
紅棗不大喜歡太克己的人,因為相處起來心累––老得擔心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欺負人了。王氏,是她娘,紅棗沒辦法,隻能收縮自己忍著,現眼見又來一個,紅棗眨眨眼,覺得還是得先看看。
紅棗瞧餘曾氏氣色還好,力氣也大,單手就能拎起她家注滿了水的打水桶,便即估摸著這人身體還算健康。
健康、力氣大,這算一個優點。紅棗想:先就她。莊仆實在是太窮了,女人若再不省著點,那全家真是一件像樣的衣服也穿不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
紅棗和李滿囤兩個門外漢,摸索著醃鹹鴨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