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祭(1 / 2)

紅棗不用跟李滿囤出門送禮, 便就在家跟她娘王氏和任曾氏收拾羊肉。

餘曾氏雖家常能見到羊, 但收拾羊肉也是頭一回。他們莊仆糧食都是勉強夠吃, 年底得的半頭羊, 還不都是找屠戶給換成更多更肥的豬肉

於是, 餘曾氏便找王氏問主意。王氏一聽也是傻眼, 她也沒弄過。

紅棗眼見兩個成年人竟然被一塊肉給難住, 也是無語。好, 她也沒煮過羊肉。但她有見識啊,前世的見識。

“娘, ”紅棗說道:“羊肉也是肉。你就當肉煮好了。”

“反正不管是豬肉還是魚肉, 煮來煮去, 都是紅燒和白切。”

“咱們今兒把這腿給切了。腿骨就燒湯,切下的肉裡,留一塊紅燒、餘下的就加上白菜一道剁了做餃子餡包餃子吃。”

王氏一聽就覺的有道理, 然後就照做了。

一刀切下約三斤肉, 紅燒,一刀又切下五斤肉, 剁餃子餡兒,餘下一根帶肉腿骨,差不多還有三斤,正好燒湯。

一個上午,餘曾氏先把送禮餘下的四條鰱魚給洗了,然後又把餃子餡兒給剁了,這便就到了午飯時間。

午飯, 餘曾氏雖單獨吃,但也得了三塊紅燒羊肉和一碗羊湯蘿卜。這是餘曾氏第一次吃羊肉,隻覺得滿口生香。餘曾氏想難怪羊肉比豬肉貴,原來竟是有這麼一股香味的原因。

紅棗午飯也吃得很香。本來綿羊肉就細嫩鮮香,且還不膻,現調料放足,自是鮮美異常。

李滿囤本就是個粗人。飯菜裡隻要有肉,他就覺得好,當下也是吃得高興。

就是王氏,她雖然有了身子,但她苦慣了,自也不會挑嘴說羊肉不好吃,拿腔作態地說吃不下。她午飯也吃了不少。

午飯後,餘曾氏收拾了碗筷後自回了莊子。王氏則和了白麵,坐堂屋裡包餃子。

堂屋的後門掛了嶄新的藍色粗布棉門簾。先前王氏做的舊床單本色門簾被李滿囤嫌棄難看不給掛,王氏無法隻好使新布重做了一個給掛上。至於先前的舊床單,王氏則在拆洗後收了起來,準備留做腹中孩子的尿布。

堂屋雖然沒有鋪炕,但因為有東西兩堵火牆,故屋裡竟是不冷不熱,舒適異常。

王氏家常穿一件夾衣和新買的秋香色棉背心。

自穿上這件棉背心後,王氏便讚不絕口––棉衣護住胸背,不受寒,空出來的兩隻袖子,則正適合做活。

王氏愛惜衣裳,擱這細棉布的背心外又罩了一件粗布圍裙。

外麵下雪冷得很,紅棗便就在堂屋靠著火牆幫她娘包餃子。

紅棗雖然是個手殘,但前世到底受過她媽三十幾個大年夜的□□,故眼下不管是擀餃子皮還是捏餃子都做得有模有樣。

由此可見古語“勤能補拙”就是真理,而所謂的“手殘”隻是懶人的借口罷了。

王氏不知就裡,她隻瞧到她閨女一雙小手翻飛幾下桌上小匾就能整齊排列出一個小巧水餃來,不覺心生自豪。她家紅棗不過看她包了兩回餃子,現今一上手就包出了大小一樣的餃子––紅棗這份心靈手巧啊,彆家不敢說,但蓋過二房的玉鳳,卻是一定的了!

虧玉鳳打小就給她娘郭氏在廚房幫忙,且年齡也大紅棗三歲,可她包的餃子,至今還是大的大、小的小,端不到人前。

其實,王氏對侄女李玉鳳並沒啥成見,但她一自豪起自家閨女來就無師自通了“踩一捧一”–下意識地就拿李玉鳳做對比。

對於躺著也中槍,李玉鳳要怪也隻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好,誰讓她妹子是紅棗呢?

想當年人人都誇李玉鳳的娘郭氏能乾,不也都是拿紅棗娘王氏的蠢笨來做襯托的嗎?

所以老話才說“說嘴打嘴”,教人要謹言慎行。要知道現還隻是王氏自己一個人的腹誹,而將來兩孩子境遇的差彆才是整個雉水縣往後幾十年的談資。

李滿囤則在前廊下劈柴。莊子裡的人前兩天都在山頭伐木以備過冬。李滿囤便也跟風砍了兩根鬼頭楊,然後給鋸成兩米多的木段使潘安用牛車拉回來堆在前廊下風乾。

今兒下午得閒,李滿囤便就劈這兩個鬼頭楊。冬天燒炕,木柴費得厲害,故準備再多也不會嫌多。

當天晚飯吃的就是羊肉白菜餃子。吃過晚飯,李滿囤早早地關了院門和後門,然後又往炕洞裡添足夠燒一夜的木柴,方才進了臥房。

房裡王氏收拾出明兒過節要穿的衣裳後便整齊地疊堆在炕桌上。現今,李滿囤和王氏依舊睡在架子床上:一來是臥房裡有火牆和炕兩個熱源,暖和的很,她夫妻兩個睡架子床並不覺寒冷。二來則是夜裡睡炕早起口乾,睡床則沒這個問題。三,則是炕靠南窗,屋外有一點動靜人躺炕上就聽得清楚,而床則靠北牆,隻要放下蚊帳,就能睡得很實。

故此,李滿囤兩口子自打有了架子床後,就不想再睡炕了。

冬至一早,李滿囤一起床便即就穿了新買的棉襖棉褲罩衣罩褲。

炕上放了一夜,衣服都烘得暖和和的,上身就是一個詞:舒服。

吃完王氏下的圓子當早飯後,李滿囤又加披了他那件花三吊錢買下的羊皮大氅後方才挑著王氏與他準備的兩籮筐紙錢出了門。

來到祠堂,李滿囤見他爹李高地同兩個弟弟李滿倉、李滿園帶著四個侄子早來了。李高地也穿著羊皮大氅,正給他二伯李春山吹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