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養媳(1 / 2)

童養媳

日子越過, 雲氏越覺得謝子安的好。

第一, 謝子安是他所有兄弟中唯一一個沒有庶子女的。即便至今他膝下,隻謝尚一個兒子, 他也沒有納兩個正經妾室,多子多福的想法。

第二 ,謝子安人前極給雲氏體麵。每年正月初二, 他都陪雲氏去百裡外的娘家歸寧並小住兩天以方便她和她娘說話。此外, 一年四節謝子安與她娘家的禮也都是上上份,讓她在她兄嫂麵前極有麵子。

第三,謝子安極疼愛謝尚。並不似其他人信奉什麼“君子抱孫不抱子”, 從而對兒子非打既罵。他能自己當馬給謝尚騎。

有謝子安這樣一個爹,謝尚打小就能爬樹下水騎馬打架。對的, 謝子安還教孩子打架,自己教不算, 還請了武師來教。總之,謝子安就是孩子怎麼高興他就怎麼養, 愣是把謝尚養成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卻人見人怕的魔王脾性––謝家嫡旁十三支人, 每每見到謝尚, 都是大人搖頭孩子哭。

後來還是不問事的老太爺都看不下去了。由他發話把孩子送到他身邊,由他親自教養, 整一個謝家老宅方才複了安靜。

第四, 謝子安本人極其能乾。

今年開春的時候,公公過六十大壽。席間,公公不過歎了一句:可惜自己這輩子沒能出仕, 謝子安不知哪裡的孝心一動,當場就表態要與公公捐個官,讓公公過過當官的癮。

當時誰也沒有當真,不過一笑置之。畢竟公公隻是一個舉人——京城裡中了進士都還沒有得官的不知凡幾。

彆看謝家在雉水城被讚一句“謝半城”,但謝家這些家私不說在京城了,就是在省府,也都不夠看。

所以,似有舉人捐官這樣的好事,又哪裡輪得上謝家?

結果誰都沒想到,謝子安雉水縣和京城跑了半年,竟真就給他爹謝老爺跑了個官,而且還是隔壁赤水縣的一縣之主,七品的縣官。

消息傳回來,不說謝老爺,就是謝老太爺都驚喜得厲害。先前謝老太爺見子孫裡多年來隻謝老爺一個舉人,早已心灰意冷。現他瞧到謝子安的能耐便又燃起了希望。謝老爺子認為以謝子安這份能耐遲早也能給自己弄個官。

這樣謝家爺孫三代都是官,即便隻是小官,這門第也就能真正立起來了,以後子孫再做官就不那麼難了。

果然,謝子安這次京裡回來立就與老太爺表了衷心——他要考明秋的科舉,然後又讓老太爺指點他寫文章。

謝子安此舉把老太爺哄得合不攏嘴。此後謝老太爺果真找了邸報來看,然後沒事就與謝子安和謝尚講述邸報的內容和本省學政的喜好以及他們的文章。

雲氏看謝子安這幅念書的架勢,莫名得覺得明秋謝子安一準能中。

謝子安有這四點好,雲氏便覺得自己嫁的著實不錯。

不過昨天晚上晚飯後,謝福忽然進來和她說大爺要兩份表禮,一份要連生貴子花紋的金頭麵加京裡帶回來的印花尺頭,一份要幾樣給六歲女童戴的首飾。

平素家常往來,女眷的走禮都是雲氏操持。這是這些年來,謝子安第一次使謝福來要與女客和女童的表禮。雲氏當時雖給出了東西,心裡卻存了疑––謝子安何時親與女眷送東西了?而且還是金器。

與謝家有金器往來的隻有謝家族人以及謝老爺的舅家、謝大爺的舅家以及雲氏娘家這三門姻親。現忽然添了一家,且先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這如何不叫雲氏存疑?

不過這幾天,謝子安都歇在書房沒進內院,雲氏也無機會問。於是雲氏便日常的使自己的陪房留心著謝福的動向。

現雲氏聽陶氏說起謝福是一個人出的門,現又是一個人回來,便就知道事情機密,謝子安不想叫人知道,當下更是留心。

不過今兒是小年夜。一會兒,謝子安要進內宅送灶,她倒是可以問問。

果然,傍晚的時候,謝子安進了內宅送灶。事後又去陪老太爺吃了晚飯,方才來了上房。

和謝子安說了一下年下的往來,雲氏乘機問道:“大爺,昨晚謝福進來要了兩份表禮。”

“年後咱家請客,要添一張帖子嗎?”

謝子安聽出了雲氏言語中的試探也不以為意––雲氏若是不問,他反倒要懷疑雲氏掌家的能力了。

“不用,”謝子安搖頭道:“這家人和咱們不是一路。”

“你請了,反倒是讓他們為難。”

“就一樣,尚兒過了年就是十一了。”

“想必跟你打聽的人,不會少。”

“若有人問,你就說我的話,謝尚讀書要緊,等他十五後再議。”

雲氏聞言便是一怔,她娘家哥哥的次女雲敏大謝尚一歲,她嫂子探過她幾次口風。她想將女兒說給謝尚。

雲氏瞧敏丫頭相貌才情都是一等的,便也曾問過謝子安意思。當時謝子安也隻說兩人還小,要再看看,言辭裡並未把話說死。

但現在謝子安特與她說謝尚十五歲後議親,雲氏禁不住想,真到那時敏丫頭可就十六了。哪有姑娘家都十六了還沒定下人家的?謝子安這是拿定主意不和她兄嫂結親了!

其實雲氏也不是一定要和她娘家兄嫂結親。但她冷眼瞧了這幾年,家常常走的這些親戚裡,年歲與謝尚相當的,也確實就數敏丫頭出挑。

謝尚的婚姻是樁大事,雲氏心裡必須有個底。於是,她當即問道:“大爺,您心底是不是有人了?”

謝子安聞言也笑道:“人選,我現倒是有了一個。”

“就是這次送表禮人家的姑娘。”

“今年雖隻六歲,但行事大方,口齒伶俐,比你我先前合計的幾個都強。”

“不過,這孩子的出身差了點兒。”

“她爹娘,隻是普通的莊戶。”

“莊戶?”雲氏一聽就急了:“大爺,您說您要給尚兒娶一個莊戶家的姑娘?”

“莊戶咋了?”謝子安不以為意道:“咱太爺爺和太奶奶,不也都是莊戶?”

雲氏一口氣噎在胸口,竟是無言以對。

謝家是謝老太爺手上發的家。先前的謝家確隻是北城外十裡謝家村的普通莊戶。

謝子安想了想道:“先前我在京的時候,曾使謝福拿了那姑娘的八字混在一堆丫頭的八字裡去白雲觀找道士批命。”

“這白雲觀的道士獨拿出這姑娘的八字誇獎。道士說這個八字的姑娘隻要今年金秋立住了,必是個在家旺父母,出門旺丈夫的一品夫人的命。”

“一品夫人!”雲氏倒吸一口涼氣。自家的老太爺當年還是二甲進士。他運籌多年,最高也才做到從二品。這姑娘批命一品夫人,將來的丈夫也就隻有宰相,才能相配了。

謝子安淡淡道:“難道我會拿尚兒的人生大事開玩笑?”

兒子從來都是自家的好。謝子安覺得謝尚娶個一品夫人是該的。

“你當知道,‘小富靠儉,大富是命’。”謝子安道:“這姑娘命中注定有這麼一場大富貴,我自是要留給咱們兒子的。”

“更難得的是,這姑娘出身不高,咱們也不用擔心她娘家威大,壓著咱們兒子。”

雲氏的娘,原就信佛信神。雲氏自幼跟她娘進出廟宇,對命運一道,也是極其相信,於是當下問道:“這白雲觀道士一定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