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滿園一早在家等不到李滿倉,隻能自己走來了高莊村。進了村,李滿園先去老宅瞧瞧他哥今兒遇到了啥事竟然沒來載他,然後便聽他爹講了李滿倉進城買宅子改鋪子的事兒。
李滿園也想買個宅子然後改鋪子,但奈何手裡使得隻剩了二十吊錢,且還要找短工建房使用,故而當下隻能跺腳歎息,自去宅地挖地基罷了。
城裡的宅子都栽了果樹,現住的莊子主院也不能空著。李滿囤一樣的都給移了桂花樹和蘋果、桔子、枇杷、紅棗這類寓意吉祥的果樹。
連日來,潘平給李滿囤的宅子拉桂花樹和果樹,現路遇人問價,潘安就照事先擬好的價錢說。不想,還真就成就了不少生意,賣出去了桂花樹一年苗三十二棵、五年苗十顆、兩寸樹十棵、三寸樹兩棵,得錢4吊6串還多。此外,除了桂花樹,還賣出去大小二十四棵棗樹和三十棵桔子樹,又得錢五吊4串,如此,李滿囤共得錢六吊,挖運販賣花苗的潘平兄弟和種花的餘莊頭弟弟餘有錢,則各得了兩吊錢了。
莊子裡挖了這許多的桂花樹和果樹,自然要補種。
李滿囤偶然見到餘有錢所謂的補種桂花樹,就是拿其他桂花樹修剪下來的枝條擱河岸邊的黑泥裡隨便扡插,也是服氣––果然是老話說的行行出狀元,餘有錢有這麼手藝,不會做生意,也沒啥可惜。
其實,李滿囤想,賣果樹不止不用人打理,還不用上稅,比種糧合算多了。
見多了餘有錢的扡插,李滿囤忽然福至心靈,便問餘莊頭:“你說這枸杞,能不能也似桂花樹一樣扡插?”
餘莊頭聞言也是一喜:“這倒是可以試試!”
“如果能扡插,”李滿囤說:“咱莊子就也能種枸杞了!”
得了李滿囤的允許,餘莊頭便即領著他弟餘財多去李滿囤的山頭挖了五棵枸杞樹,然後又剪了些枸杞枝條回莊子栽了起來。
看著莊子裡成片的新插好的枝條,李滿囤覺得這樹苗生意不錯,就讓潘平去東街尋了那代寫書信的秀才拿大紅紙給寫了兩張“本店出售花木苗”和“本店出售果樹苗”的價目,張貼到李家糧店的後牆上。至此,李家糧店在野菜生意之後又添了樹苗生意。
常來店裡買菜的街坊,瞧到店鋪竟又添了樹苗,不覺紛紛打趣問道:“餘掌櫃,你這糧店賣野菜也就罷了,怎麼還賣上樹苗了?”
餘財多聞言也是笑:“這不春天嘛,我們老爺往自家宅子裡拉樹苗種樹,總被人攔著問樹苗賣不賣。”
“故此我們老爺就乾脆把莊子裡的花樹、果樹苗擱店裡賣了,以方便街坊鄰居。”
“葡萄,噯,餘掌櫃,你這鋪子有葡萄苗賣啊?”
“你這葡萄苗結出來的葡萄甜嗎?”
“甜,不過,我們鋪子的葡萄現都是一年苗,現在買回去種,要明年才能掛果。”
“那什麼樹,今年能結果子?”
“四年的桃樹、五年的桔子樹分彆隻要100文錢和120文錢。”
“樹在哪兒呢?”
“還在地裡,隻要交了定金,後兒一早就能有。”
……
幸而,現今的李家糧店人手夠多,有一個掌櫃和三個學徒,不然,隻餘財多一人還應付不了這許多人。
觀望過後,好多人就掏幾十文錢買一棵或兩棵一年生的棗子樹或者桔子樹苗提回家隨便地栽在堂前屋後。
對於所有人都買棗子樹,桔子樹而不買桃樹,餘財多頗為奇怪。於是他就跟日常來買米的朱中人請教。
朱中人聞言笑道:“這是城隍廟的老道士的話。”
“老道士說了,桃樹的花、枝條和果子都是血紅色的,妖魔鬼怪都願意在桃樹上住,所以不能種在院裡。”
“啥?”餘財多驚呆了:“還有這個說法?”
“對,”朱中人點頭:“桃樹有法力,所以桃木才能用來避邪。老道士說了誰家種桃樹,主邪災多,家主就要逃荒討飯。”
“你看,今兒來和你買樹的,都是砍了家裡桃樹的。”
“不瞞你說,我家的兩棵桃樹去年也砍了。你這裡的棗子樹,桔子樹,一樣給我來一棵。”
“對了,老道士還說了梨樹、杏樹也都不能種。”
得了這些話,餘財多當場就拿墨把桃、梨、杏樹苗的價錢給抹了。
次日潘安來時,餘財多就把城裡宅子不種桃、梨、杏的風俗告訴了潘安。潘安一聽就急了,老爺院子裡都剛種了桃樹,還是他哥給種的呢!
急急忙忙趕回莊,潘安把事情告訴了餘莊頭。餘莊頭聞言立領了潘安來找李滿囤。
李滿囤正在側院裡拿釘耙耙地,準備種菜。聽說後,也是將信將疑。
“不能吧,”李滿囤道:“我爹家雞窩裡的桃樹都長十來年了,家裡人不都還是好好的?”
不過,在看到店鋪拿回來的供貨樹苗後,李滿囤還是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讓餘莊頭找人把主院裡的桃樹移種到山地去。
紅棗立在一邊瞧著,心裡隻覺得好笑。她前世《詩經》裡都說了“桃之夭夭,宜室宜家”,可見這桃樹極適合栽在家裡,偏這城裡的道士裝神弄鬼,說桃樹不能種。
這道士,紅棗深刻懷疑,不讓人種桃樹,其實是想自己壟斷桃木辟邪生意吧!
但她爹李滿囤這樣迷信可不行,不然,賺再多錢,也不夠填補迷信這個無底洞的。
所以,她爹李滿囤還是得讀點書,長長腦子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讓爹讀書長腦子的紅棗不知道,她曆年來的語文老師,包括補習班的古詩文老師都已在廁所抱團痛哭––紅棗,你真確認《詩經·桃夭》是講桃花可以栽在院子裡嗎?
你哪個老師講的,我們一起打死他/她,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