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瓜和雞蛋(五月二十六)(1 / 2)

夏至過後, 雨水驟多, 但一點也沒耽誤雉水城北街李家糧店的重新開業。

經過過去一個月的口碑發酵,三十三家巷鋪子的羊奶生意越來越好以致鋪子裡隻一個擠奶工擠羊奶已供應不上鋪子早市的需求——每天早上來鋪子或買或取羊奶的人都要排隊。

幸而鋪子開在巷子裡, 且還有一個門堂可供排隊的人避雨, 但饒是如此,每天常來的客人,比如朱中人還是禁不住跟餘掌櫃抱怨鋪子裡擠奶煮奶的人手太少,耽誤了他的時間, 讓他等了。

餘莊頭來找李滿囤商議羊奶的事兒,紅棗一旁聽到禁不住笑道:“爹, 咱們先前把羊拉到鋪子裡去, 原是因為擔心羊奶擠出來後長時間的賣不出去就會壞。”

“現咱家鋪子裡生意好, 不少人每天早起定時來取奶,倒是方便咱家的羊奶生意。”

“往後餘掌櫃可以把每天客人定時來取的奶量加算到一處, 算出隔天早市要的份量, 然後咱們莊子裡的人根據這個分量把奶擠好燒好後直接拉到鋪子裡售賣可是省事?”

李滿囤聞言大喜,沒口讚道:“紅棗,你這個主意好!這樣一來, 這羊奶生意不止用上了咱莊子裡空閒的人手,而且還減了咱們莊子牲口每天冒雨進城出城拉羊的趟數。”

“說實話,這天天天下雨, 下得我都擔心咱家的牛啊、騾子啊,見天的這麼淋著,會不會生病!”

紅棗……

牲口可是莊稼人的寶貝, 家家看得比人還重。故而對於李滿囤話裡的槽點,餘莊頭完全認同。

“老爺、小姐說的極是!”餘莊頭立刻點頭附和道:“這天雖說已是夏天,但到底還沒入伏,雨水打在身上還是怪涼的。莊子裡的牲口淋多了雨,確是容易受寒。”

“此外,剛過去的農忙,莊子裡的牲口都出了大力,現在也合該好好養著,歇上一歇!”

紅棗……

敢情在餘莊頭眼裡,紅棗禁不住在心裡吐槽:莊裡的夏忙就隻有牲口出了力?似她爹李滿囤作為地主,剝削階級,說這話也就罷了,怎麼餘莊頭,身為被剝削對象也這樣想?

商量定了主意,餘莊頭自去安排。於是三十三家巷羊奶生意的經營就不可避免地致敬了紅棗前世的奶站模式——鋪子羊奶分預定和零售兩種銷售方式,其中零售還是和先前一樣,由擠奶工現擠現燒,客人付錢後難免要等一刻;預訂的客人則限定每天早上開市後半個時辰內取奶,取奶的地方就是鋪子的門堂,立等可取。

自從羊奶的銷售分成兩波之後,鋪子排隊的狀況得到了緩解。此外早市鋪子還要兼顧賣菜,餘掌櫃和張藝分身乏術,故而給客人打預定奶的活計就落到了潘安頭上,於是潘安心願得償,做上了生意。

鋪子生意經營得好,錢剩得多。李滿囤想著家裡給王氏生產準備的月子房還沒有家什,就跑到城裡的家具店很乾脆地買全了主院西廂房一個堂屋、兩間臥房的家什。

看到店裡夥計送來的家什裡竟然有兩張衣櫥和兩張架子床,王氏頗為吃驚道:“統共就一個月的事兒,買這許多家什做什麼?”

一張衣櫥四吊、一個架子床五吊,這兩張衣櫥、兩個架子床加一起就要十八吊,然後再加上三吊的長案、兩張一吊的炕櫃以及其他炕桌、飯桌、馬桶之類,粗略算算竟是要三十吊錢。

王氏心疼了!

李滿囤笑道:“過去半年咱們都睡慣了架子床。現你突然的換睡到土炕可是要睡不好?”

“你坐月子,結果月子裡卻睡不好,這還能行?”

聞言王氏心裡感動,嘴裡卻隻道:“哎——,我哪裡有你說的這麼噶古?往後可彆再花這冤枉錢了!”

“也不算冤枉!”李滿囤隨口接道:“這往後桃花家來,也都能用!”

王氏……

聞言紅棗也是扼腕:她爹這情商,真是帥不過三秒!

家具店的夥計們裝好家具後走了,紅棗拿著抹布同她娘和餘曾氏一起擦拭新家什。

李滿囤搬來兩口小缸擺在炕尾,然後說道:“這幾天天天下雨,地麵到處回潮。這屋的炕得三兩天燒一回去去潮!”

“往後這炕洞裡新燒的草木灰就拿這缸存著,正好留著生產用!”

這世棉花金貴。高莊村女人生產時身下的鋪墊都隻有一條床單蓋在草木灰上。

紅棗家有好幾條新棉花墊被,但紅棗想了想,卻什麼也沒有說——棉被雖然蓬鬆軟和,但這世卻沒有前世醫院的紫外線殺菌消毒手段,故而單就衛生而言,棉花墊被反不及剛經明火高溫燒成的草木灰乾淨無菌,於產婦有益。當然準備鋪在草木灰上的那條床單確是要好好燙洗才是。

想到殺菌,紅棗在擦完家具後,拿了端午的艾葉來問王氏:“娘,月子房現在不住人,蚊蟲一定很多,倒是拿艾熏一熏吧!”

其實,艾不僅僅能熏蚊蟲,還能殺毒除菌。前世**的時候,紅棗的媽就天天拿艾條熏屋子以防範**病毒。

艾條是精製後的艾。現世紅棗沒有精致艾的技術,沒有艾條,但紅棗想著這世的的細菌病毒也還是原始的細菌病毒,不似前世的細菌病毒那樣擁有抗藥基因,她拿著原始的艾葉熏屋子,正好原始對原始,效果想必也不會太差。

紅棗想著細菌病毒是微生物,在沒有顯微鏡的情況下她很難給她娘講述明白,故而紅棗就隻拿蚊蟲說事。

夏季多蚊蟲,而嬰兒因為身體帶有奶香又最遭蚊蟲叮咬,王氏聞言當即就拿了一個炭盆,抓了把稻草點燃後放進炭盆,然後拿艾葉蓋在稻草上悶燒出煙來熏屋子。

李滿囤聞到艾煙想起今年夏天家裡添人進口事情多,到時未必有時間再去割艾,便就拿起鐮刀去莊子後山割了一大捆艾家來晾曬——天不出太陽天天下雨也不怕,橫豎他家有前廊,風乾也是一樣。

家什有了,草木灰有了,連艾也有了,看起來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日子到了瓜熟蒂落了。

紅棗是個急性子,生平最不耐煩的就是等待。先前農忙,紅棗每天磨鐮刀撿麥穗做家務,沒時間想東想西;但現在紅棗沒了磨鐮刀撿麥穗的活計不說,連家務都不用再做——徹底閒下來的紅棗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盯著她娘越來越大的肚子琢磨男女。

前世作為一個有閱曆的職場女人,紅棗理性地承認男性性彆的生理優勢,但內心裡卻並不看低自己的女性性彆——一樣的腦力工作,她乾得並不比同職位的男性們差!

所以,紅棗並不以為她娘二十九歲生不出兒子就低人一等——前世她剩到三十八都還沒嫁人呢!

但這一次,紅棗卻迫切地希望她娘真的能給她生個弟弟:一則能圓了她爹娘多年求子的心願;二來也省去老宅和族裡那許多虎視眈眈的眼睛。

如此一舉兩得,紅棗以為她娘這胎最好是個男孩!

不過生孩子這件事兒,急是急不來的。於是紅棗就琢磨著能提早知道胎兒性彆就好了,就省得她這樣每天焦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