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定(六月二十六)(2 / 2)

剛進莊的時候,錢氏曾驚於李桃花那套花開富貴頭麵的分量,但現在看到紅棗的金頭麵、金項圈、金手鐲後,錢氏則是心歎一口氣——似李桃花那樣的銀頭麵,她想想也還罷了,這足金頭麵,嗬嗬,即便她家城裡宅子巷口年過半百的秀才娘子也才隻半套。

她若有這錢,錢氏暗想:倒是擱城裡再買套宅子放租收錢核算。

不過收了兩個月的租錢,錢氏便就喜歡上了啥也不用乾,按時就能數錢的房東生活,嗯,比喜歡金頭麵還更喜歡!

今兒不隻是紅棗的好日子,也是謝尚的好日子。

謝尚為了趕在他爹謝子安挑的吉時出門還特意地起了個大早。

謝家十三房人雖說都恨不得謝子安這房人倒黴,但因個個都巴望著旁人動手,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故而當謝尚吃完早飯,按禮去明霞院跟他爹娘請安的時候,謝家各房跟一輩被他爹點了名一起去下聘的二十來個兄弟竟一個不落地全都到了——那守時的素質啊,竟較紅棗前世那群985同事組團旅遊時還高!

如此,謝尚反倒成了最晚到的一個。

不過這樣的事兒,謝尚經得多了,當下便也不以為意。他如常地跟他爹娘請安,然後從他爹手裡接過聘書匣子,自揣到了懷裡。

出院上馬,謝尚一馬當先地騎著他的棗紅馬衝出了謝府,然後便即被門外的吹打儀仗和看熱鬨的人群指著他叫“謝少爺,快看謝少爺出來了!”的聲響著實唬了一跳。

謝尚下意識地勒住了馬,緊隨其後的謝福趕緊馭馬過去低聲道:“尚哥兒,按風俗一會兒您騎馬跟在吹打後麵就行!”

一向騎馬走在最前頭的謝尚……

用“傾城出動”這個詞來形容今兒雉水城百姓出門瞧看謝尚下聘熱鬨一點也不誇張——故而往日從東街步行到桂莊隻需大半個時辰的路程,今兒謝尚騎馬足走了兩個時辰。

幸而謝子安深知謝尚的尿性,今兒特地使了謝福來,不然,謝尚沒準會在半路摔了馬鞭——謝尚不在乎天熱和日頭曬,也不在乎被人指點議論,但他真心受不了前麵吹打儀仗的嗩呐。

真他媽太吵了!

吵的得他都快耳鳴了!

好容易看到桂莊的大門,謝尚心舒一口氣,然後扯掉塞耳的帕子問謝福道:“福叔,是不是迎娶的時候,我還得再來這麼一回?”

“尚哥兒,”謝福躬身道:“確切地說,應該是兩回!”

“那天您得跟今兒一樣從家裡來一回,然後接了少奶奶家去後再得一回!”

謝尚……

聽到陸虎來說謝尚到的時候,李滿囤也跟著舒了一口長氣——剛等待的工夫,他都已喝了四碗茶,上了兩回茅房了!

當然,客堂裡的族人也是不遑多讓。

敞開大門,李滿囤領著李滿倉、李滿園、李貴雨、李貴富、李貴林等一眾兄弟子侄樂嗬嗬地自莊裡接了出來。

看到李滿囤走近大門,高福一揮手,一個小廝便點燃了竹杆挑著的鞭炮——“哈,”李滿囤剛剛出口的大笑便被瞬間響起的“劈裡啪啦”鞭炮聲炸滅在嗓子眼裡。

李滿囤……

李滿囤此前雖在城裡見人放過鞭炮,但卻從未曾挨得這麼近過,一時間便被這爆炸得聲響炸得有些懵。

跟李滿囤一起來的李滿倉、李滿園、李貴林這些人初聞鞭炮聲也是有點懵——高莊村的婚嫁雖說也放鞭炮,但都隻在迎娶。

鞭炮不止要錢而且很貴,莊戶人家日子節省慣了,沒人會在小定時候就燒錢玩。

幸而謝家有錢,下聘放的都是萬響炮——炸得時間是彆家迎娶時的十倍,故而方有足夠的時間給李滿囤和他的兄弟子侄們反應。

鞭炮聲停了,李滿囤擦擦額角的汗,重新堆起笑容穿過門前未散的青煙哈哈大笑著迎向了謝尚。

高福一見立刻又一揮手,然後吹打儀仗的嗩呐又立時響了起來。

謝尚原就挨儀仗站著,當下猝不及防地又被嗩呐的昂揚唬了一跳,但看著對麵越走越近李滿囤,隻得穩穩心神,端出笑臉邊走邊拱手道:“伯父,小侄這廂有禮了!”

如此李滿囤和謝尚這對新鮮出爐的翁婿終在三伏天的烈日和嗩呐賣力演奏的《喜洋洋》樂曲聲中汗流浹背地勝利會師了!

李滿倉雖然每日進城買菜,但也還是第一次見到謝尚。當下他見謝尚眉清目秀,玉樹臨風,假年必是另一個謝大爺,不覺心中感歎:他家玉鳳的女婿若能得紅棗女婿人才的一半就好了!

下意識地,李滿倉把目光轉向了謝尚身後的兄弟,心說:這來的許多人中,人才倒是不少,但卻不知他家玉鳳是否能有紅棗的好命?

李滿倉雖然一貫本分,不愛做夢,但過去幾天沒少聽他媳婦郭氏嘀咕,且今兒又見了這麼一群英俊少年,當下心思也不禁活動起來。

李滿園也是頭回見到如此許多的風流少年,一時也禁不住心潮湧動——這裡每一個人都比他先前見過的城裡少年有家世有人品,故此他得好好想想如何把金鳳也跟紅棗一樣嫁進謝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