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記仇(八月初八)(2 / 2)

“親叔叔都……”

李高地甫一開口,就被李春山瞪了一眼,愣是咽下了未出口的怒氣。

“第三件是對我的意見。她不滿意我今兒拿姐妹情類似的大義來做說項,暗示往後她也不接受類似這樣其他情義類的說項。她隻認自己的理!”

李貴林說的委婉,但所有人都明白紅棗這話其實是針對所有人,然後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氏族裡難得出了一個跨門第的高嫁女,偏女孩卻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如此她嫁得再好於氏族的幫襯也是有限。

“第四件紅棗說了她自己判斷公道的依據是《大慶律》,然後以此為據以為咱們族法嚴苛,不認同。”

“第五件則應該說是對族裡的建議。紅棗希望咱們族法也能白紙黑字落於紙麵,便於族人日常了解警醒自己的行為。”

本著聖人“為尊者諱,為親者誨”的教誨,在去掉一切感**彩的詞彙後,李貴林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的理解。

“弟,”李春山轉頭問李高地道:“六月二十六以後,滿倉和他媳婦私底下去桂莊給滿囤、紅棗賠過禮嗎?”

聞言李豐收、李貴林的目光都轉向了李高地。

?李高地……

李春山一看就來了氣:“這閨女闖了這麼大的禍,過去一個多月做爹娘的連個招呼都不打?”

“滿倉怎麼這樣不懂禮數?”

“哥,”李高地解釋道:“先族裡不是把元嫡單獨排名了嗎?”

“糊塗!”李春山不客氣地批評道:“元嫡單獨排是族裡統一安排,跟滿倉個人有啥關係?還是說滿倉覺得自己不需要跟滿囤私底下來往,如此,這便就不能怪滿囤借紅棗的口說兩家不要親近來往了!”

“這樣第一、二條便都不用議了。”李春山氣呼呼地說道:“滿倉自己不去打招呼賠罪,隻咱們幫著說項,可不是叫滿囤誤會咱們族裡偏向滿倉,拿情義壓他嗎?”

李高地……

聞言李豐收複又低下頭,心裡則不高興:他日常看滿倉一臉愁苦,以為滿倉擱滿囤處碰了壁才想著幫忙敲個邊鼓——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女孩子,結果敢情滿倉自己家常除了發愁,竟是啥也沒乾啊!

這事整的!

李貴林跟著轉過了頭,心裡也在歎氣,他本以為由他開口比由他娘開口更合適,但到底還是叫紅棗給誤會了!

人在臥房但心在堂屋的陸氏聞言也是無語,心說:郭氏這是咋了?既知道私底下跟自己幾番告罪求懇,咋就不知道讓男人滿倉去跟滿囤求個情呢?

不會是她一家子拉不下麵子,然後拿她當槍使吧?

“有前麵兩條,這第三條,就得往後走著看了,看紅棗這話是隻對滿倉一家,還是對所有族人。不過,”李春山話鋒一轉,有些無奈道:“往日族裡沒什麼人跟滿囤和他媳婦交好,連帶紅棗跟族人也都不親近——這孩子,我現回想起來,雖說外頭見人都是一臉笑,但實際裡,”李春山歎息:“比如桃花,似她這般大的時候,每嘗還來家裡走走,但紅棗卻是除了年節,從沒家來過——即便滿囤來,她也沒說過要跟著來討個果子吃啥的。她這性子,竟是比她姑桃花還冷情!”

李高地……

李桃花本就是李高地的心病。現李高地聽李春山說紅棗比桃花還冷情,當即便覺得頭皮發麻——紅棗跟他原就比桃花跟他又隔了一層,她若真跟桃花一般的六親不認,他還真沒轍。

經李春山如此一說,李豐收也回想起來了,然後便點頭道:“二叔說的是。紅棗這孩子確是從不串門。”

“不過,從紅棗今兒幫滿囤說這一段話看,這孩子還是聽滿囤的。”

後麵的話李豐收沒說,但屋裡人都明白了李豐收的未竟之意——想籠絡紅棗,就得先牽好李滿囤這根線。

由此李高地雖然心中不忿,但也不再提處置長子的事了——交好謝家的利益太大了,大得他能為了氏族的長遠而主動放下個人意氣!

“後麵第四件、第五件有關族法的事兒,還是讓貴林先講……”

李貴林……

李貴林道:“二爺爺、三爺爺、爹,這族規茲事體大,我不敢隨便講。不過,第五條,我以為落於文字卻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比照朝廷的《大慶律》,族規原該是族人都知道的規矩,而落於紙麵則可以跟族譜一樣更易於傳承……”

今兒聽紅棗提後,李貴林個人也覺得族規裡有些規定太過嚴苛,但他沒膽跟他爹和兩個叔爺明言便就想著先都寫下來再議,不然東一條西一條的容易顧此失彼。

送走李春山、李高地兩個長輩轉身回來,李豐收忽而問兒子:“貴林,你其實心裡邊也覺得咱們族規嚴苛了,不該拿玉鳳填塘?”

李貴林默了一刻,方鬥膽試探道:“爹,難道您不是這麼想?”

“不然,這些年您如何會在處理族務時多雙方勸解而少用族規罰人?”

聞言李豐收不說話了,他想起他爹臨終前私下和他說的話——“豐收啊,咱們雖是長房,但子嗣不豐,現今就隻存了你一個兒子和貴林一個孫子。這些年,我一想起這事就每嘗後悔自己早年處事嚴苛,傷了陰德。往後啊,你得了我的教訓,遇事多跟你兩個叔叔商議,彆學我遇事不留情麵……”

李豐收回想了好一會兒方道:“貴林,得閒你先把族規寫出來吧。然後我拿去跟你二爺爺、三爺爺合計合計。”

“似彆的倒也罷了。這人命關天,確是不好輕斷。”

看李高地家來,於氏立放下手裡的綢緞站起身倒了碗茶遞過去,殷勤問道:“當家的,剛貴林來叫是什麼事?”

“還能什麼事?”李高地怒道:“還不是因為玉鳳,現帶累得族長都得了不是!”

“怎麼會?”於氏訝異道:“族長這麼好說話的人,能有啥不是?滿囤這回都抱怨些啥了?”

氣憤之下,李高地便一五一十說了。

聞言,於氏心裡一動,心底忽地冒出了個主意——繼子李滿囤不是能嗎?那就讓他自己離族自建啊!

隻要繼子一家讓出長房的班次,於氏想:她兒子滿倉便就成了三房的長子,大孫子貴雨就又是三房的長房長孫了,而即便繼子離族,繼子和老頭子依舊還是父子,她依舊能跟先前一般沾光——如此她便是名利雙收,簡直不能更完美!

所以,為今之計便就是讓繼子李滿囤主動離族了!

有了讓李滿囤離族的想法,於氏自更不甘心讓親子李滿倉給繼子賠罪了,故而她在李高地提起此事的時候便即笑道:“當家的,還是你想得周到。這滿倉和郭家的確是該去給滿囤和王家的打個招呼。”

“但有一樣,紅棗出門在即,莊子裡每天都是人來人往,滿倉和郭家的趕現在去,沒準就落了旁人的眼,反而不美。”

“所以我想著不若這樣,紅棗出門前夜,郭家的得過去添妝,到時我讓郭家的加倍給禮,如此滿囤和紅棗一見可就明白了嗎?”

李高地聽著有理,竟就認了。如此,李滿倉和郭氏竟就未如李春山說的來桂莊賠禮。

八月初八,請期。一早李氏三房人,除了李玉鳳,一個不少的來了桂莊。

李滿囤和王氏、李桃花聞訊來莊門接的時候,心裡還惦量著一會兒見麵當如何說話——畢竟昨兒紅棗的話可是打臉了全族。結果不想見麵後除了他爹李高地有些陰沉外,其他人,比如族長、他二伯都是神色如常,不覺便放下心來,跟往常一般說話招待。

隻李桃花見到陸氏心情有些複雜。她昨兒想起當年她說親時,陸氏曾給她說了一個後村秀水村的人家,但她話都沒聽完便就一口回絕了,如今想來,當年陸氏也未必不是好意。

作者有話要說:  發非發自內心的道歉有些惡心人,所以還是不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