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九月初九)(2 / 2)

雲氏雖說也是小腳,但因過去十來年每天風雨無阻去五福院晨昏定省的緣故,無論體力還是腳力比族裡其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強健,多走這點山路並不在話下。

紅棗不知內情,她看雲氏步子邁得比劉氏和甄氏都穩,心中佩服——真是人不可貌相,紅棗暗想:她婆婆看著嬌滴滴的,風一吹就倒的美人樣,沒成想倒是比旁人更受得累。

果然越近山頂,蘭草越多,不過近道入眼處的花枝都叫先上山的男人們給糟蹋沒了,滿目都是剪禿掉的花莖和扯爛丟棄地的殘花。

想摘名品蘭花的紅棗……。

劉氏對著一地狼藉和雲氏甄氏笑道:“咱們來晚了,說不得隻能往遠處尋一尋了!”

雲氏聞言點點頭。每年都是如此,她都習慣了。橫豎這假山上到處都是各色蘭草,耐心點都能尋到合適的。

甄氏也沒跟去年一樣抱怨,她早先曾讓人在假山隱蔽處種了夠數的秋蘭,她現隻要悄悄取來就成。

看劉氏吩咐四個兒媳婦去摘秋蘭,雲氏也點名紅棗道:“尚兒媳婦,你帶人去摘些秋蘭來!”

往年都是春花彩畫她們去摘秋蘭,她們知道假山上哪裡有秋蘭。但今年娶了兒媳婦,雲氏便就叫紅棗掛名領頭了,這也有些倚重的意思。

紅棗看劉氏四個兒媳婦每人都帶了四個丫頭去摘秋蘭,而她家隻她一個人帶四個丫頭摘——這人數雖是一比四,且她也不及她們熟悉環境,有地利優勢,但她對上也不是全無勝算,比如她沒裹腳,跑得快!

紅棗答應一聲,拿了彩畫遞來的竹剪,便問彩畫道:“彩畫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哪裡有秋蘭?”

彩畫點頭。

“那你帶著芙蓉、碧苔和金菊跟往常一樣去摘!”

“我四處看看!”

說著話,紅棗撩起裙子便往劉氏長子謝子荇媳婦曹氏行進的方向跑,一雙眼睛更似探照燈一樣在草叢裡搜尋。

曹氏小腳,走路不容易。紅棗相信她去摘蘭草一定是走兩點間最短距離:直線!

紅棗決意趕在曹氏之前摘走她的蘭花,氣死劉氏。

讓她挑揀自己的腳大!紅棗氣鼓鼓地想:現她就讓她見識見識她大腳的厲害!

連雲氏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紅棗會在突然間奔跑,一時間都有些怔愣,而待反應過來,劉氏立刻說雲氏道:“大奶奶,不是我說啊,這兒媳婦進門不做規矩就是不行,你看尚兒這媳婦,性子野的,可還有點女子該有的貞靜?”

“咱們家的粗使丫頭,都沒有這樣的!”

雲氏雖然也看不慣紅棗蹦跑的樣子,但她卻是個護短的脾性。雲氏當下隻說:“二太太,重陽又名‘踏秋’,和三月三的上巳節‘踏春’一樣,都是自古就有的玩笑遊戲節日。”

“尚兒媳婦平時極懂規矩,今兒過節難得玩樂一回,有啥好說道的?”

劉氏……

紅棗這世打過三年豬草,一雙眼睛早已練就從草堆裡搜尋某種特定植物的好本事,比如地頭田間最常見的,但豬卻挑嘴不吃的狗尾巴草。

當下紅棗順著曹氏行進的方向往石縫樹蔭等隱蔽處搜找,極容易地便發現了兩塊大石接縫裡生出來的一叢秋蘭,不由分說,拿起竹剪一支不留地全剪了——足剪了有九支蘭花。

時曹氏在丫頭的攙扶下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當下看到自是又氣又恨,偏卻不能出口抱怨,於是便更氣了!

剪了花,紅棗站起身,在謝子芢媳婦和謝子苕媳婦間抉擇了一下,便又乾脆地斜插進謝子苕媳婦的尋花路線,搜尋起來。

碧苔看紅棗抓著一把花跑,料想不方便,便撿起一個裝竹剪的籃子,跑向了紅棗。

她雖是個丫頭,碧苔暗想,不好出頭跟其他房的奶奶們搶花,但給自家小姐打個下手,幫著拿拿花,可是該的?

劉氏看紅棗放著離她最近的庶子謝子蓉媳婦不管,而去尋隙她的小兒媳婦,心裡那個恨啊——壞透了的小蹄子,劉氏暗罵:小小年紀,心肝就這麼黑,老天沒眼,咋還沒摔折她的腿呢?

雲氏瞧見紅棗的作為也是哭笑不得。

尚兒媳婦人小心思重,雲氏心知肚明:她定是惱劉氏剛說她的腳,所以擱現在報複呢!

“大奶奶,”劉氏問雲氏道:“尚兒媳婦這麼乾,你真就不管嗎?”

“管啥?”雲氏裝糊塗:“對了,她這麼跑容易摔,等她回來我好好說說她!”

劉氏氣得啥都不想說了。

纏裹的小腳走平路都不穩當,便遑論走泥地爬土坡了。所以紅棗在有碧苔做後勤,幫著拿花的情況下,撒腿蹦跑,一個人竟搶摘了劉氏三個兒媳婦的花。

把二十來支秋蘭理好,紅棗當著劉氏的麵問雲氏道:“娘,您看這些夠了嗎?”

雲氏點點頭,笑道:“很夠了!”

劉氏看著雲氏,想聽聽她怎麼說教紅棗,結果沒想雲氏拿著帕子給紅棗擦額角的汗,嘴裡叮囑道:“尚兒媳婦,這天涼了,似你這樣跑一身汗,一會兒山風一吹可是容易受涼?”

“下回可彆再這樣跑了!”

劉氏……

一會兒彩畫芙蓉也拿了蘭花來,小詩、春花則采來了桂花。雲氏看東西齊了,本想先走,但看到甄氏和謝子蓉媳婦也拿了蘭桂來,便就站住了,略等了等。

作者有話要說:  《全職》開播了,所以大家懂的,就更這麼多了。

明天中午見